可任曦羽,在不久前从玄冥大陆那突然开放的浮空岛秘境里出来后,就出了状况。
本来这件事被任曦羽与鹰扬宗的长老们瞒得严严实实,就连那些同行的弟子们也都很配合地待在任曦羽安置的院子里。
别说鹰扬宗外了,就鹰扬宗内也不是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
若不是任天行太过着急,想尽快传位任曦羽,猝不及防地就将任曦羽给推到人前。
众人怕是都还没能这么快发觉,这个从玄冥大陆回来后就声称受了重伤,要闭关调养的下一任鹰扬宗宗主继承人,竟是和远山派的那些弟子一样,得了经脉堵塞之症。
但和远山派那些弟子不知走了什么运气,得了不知来历的炼药大师相助不同。
鹰扬宗的这几位从玄冥大陆回来后,明里暗里折腾了好几个月,经脉堵塞依旧没有半点儿好转。
听闻远山派弟子们恢复正常后,鹰扬宗也曾向远山派重酬相求解局之法。
但有吴成余被拘的事情在前,远山派老祖与鹰扬宗老宗主交手在后,鹰扬宗与远山派那脆弱的情谊早就摇摇欲坠。
对于鹰扬宗派来的长老弟子们,远山派上下没有一个人有什么好脸色。
就算鹰扬宗提出以不少天材地宝赔礼,甚至是愿意忍痛割让一条灵脉,远山派的长老弟子们仍旧是不为所动。
每一提到如何医治的这经脉阻塞之症,或者是与那神秘的炼药师相关的消息,远山派的人无不神色复杂,讳莫如深。
只是令人诧异的是,就算任曦羽经脉堵塞一事被曝出,也没有动摇半分任天行传位于她的决心。
任天行一意孤行,鹰扬宗内如何暗潮涌动外人不得而知。
但九重天上的各宗各派,无不都是表面感叹任天行用情至深,实则背地里不知嘲笑了他多少回拎不清。
鹰扬宗横行无忌多年,若是能就此势弱,对九重天上的大小宗门而言,无疑都是乐见其成的。
将事情经过大概地讲了一通,那修士摇着头又叹了口气,语气颇有些意味深长:“若不是任老宗主病重……”
后边的话他没再说,但是茶舍里凑热闹的众人心下都明白的很。
若是任澜江没出事,任天行再怎么胡闹都有他镇着场子,收拾烂摊子。
如今鹰扬宗新任宗主继任大典的请帖已经广发至九重天各处,任澜江那边却还没什么动静……
看来鹰扬宗的这位坐镇老祖,现在怕是凶多吉少。
茶舍内的众人各怀心思,假装喝茶的莲玖却不由暗自重新打量起那个不怕死,敢在茶舍里大肆谈论鹰扬宗秘辛的修士。
不细看还好,一细看,倒还真让她看出了不对劲的地方。
唇角微抿,莲玖半眯起眼,在与那人短暂对视后,又若无其事地收回了视线。
得到了想要的情报,她已经可以大致推测出鹰扬宗近日来,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看来从七绝门继任大典离开后,任天行还是按捺不住动了手。
但会紧急传位于任曦羽……
莫不是他又做了什么亏心的事,为了避免被人关注着露出马脚,便想退居幕后?
亦或是……有什么比鹰扬宗宗主一位更能吸引他的东西,让他放弃了这个位置。
心下暗暗思忖着,莲玖垂着眼,听了好一会茶舍里三三两两抱团的小声议论。
有那修士开头打了个样,茶舍里的议论声并没有被人刻意掩饰。
毕竟有这人在前,鹰扬宗那些人若是追究起来,也当是先去找他才是。
只是说到关键处,这群修士还是下意识压低了声音,顾忌着换了个称谓。
装模作样地喝完了手中的茶水,莲玖便起身离开了茶舍。
没人注意到,最开始爆料鹰扬宗宗内情况的那名修士,在莲玖抬脚迈出茶舍的那一刻,忽地抬眼朝她望了过去。
特地放慢了脚步,又故意走到几乎没什么人经过的巷子里,莲玖从储物戒中取出椅子,好整以暇地坐了下来。
约摸过了一刻钟的功夫,巷口处才出现她要等的人。
那人微微弓着身,走在街上都是垂着脑袋,步调不紧不慢,恰到好处地混迹在来往行人之间。
若不是特意去盯着他,怕是一眨眼就能把人看丢在人群之中。
拐入巷子,这人才放松了肩身,抬起头来望向莲玖。
可瞧见莲玖这一副等人的做派,那张普通得毫无记忆点的面容上,骤然多了几分惊诧之意。
抬手揭下面上的人皮面具,露出另一张更为平凡普通的脸。
卢子鸣上前几步,恭敬地朝莲玖行了一礼:“浮空岛一别匆忙,没想到会在此地见到掌教。”
“卢公子说笑了,你的消息可灵通着。”没有理会他这些表面做派,莲玖半眯起眼,冷哼了声,“杨知沐的话你既已带到,又何必来这里趟什么浑水?”
这话一出,卢子鸣面上的笑意倒是真实了几分。
关于莲玖的事,他自小便听师父们讲过一次又一次。
那人是如何不服命数,如何惊才绝艳,又如何离经叛道,被扣上滔天罪名,被世人所厌弃。
但那终归只是在他人口中听来的莲玖,他敬佩有余,却也多少带了几分偏见。
毕竟这将近两万载的岁月中,对莲玖的斥骂声,可远远大过他那几个师长口口相传的赞美与惋惜。
可这几次与莲玖的碰面,加上他汇总了这段时间里打探得来的消息,他对师长的话才愈发信服。
这个人人喊打,说是冷血无情,残暴无比的大魔头,其实重情重义,做事也算缜密。
起码……是个很不错的合作对象。
深吸了口气,没有回答莲玖的问话,卢子鸣忽地朝莲玖单膝跪,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般,沉声开口。
“万余年前,炽云宗老祖随其他大能一同开辟外域,划分九重天。”
“世人皆道那些大能舍身取义,不惜以自身血肉神魂为祭,换取玄冥大陆安定。”
“但其实在围剿掌教的那一战,各大宗门早已死伤惨重,更何况剩下的这些人……为了补那窟窿,已是倾尽全力。”
“以当时各大宗门的状况,划分九重天已是不易,遑论开辟外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