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令人心悸的天雷轰然落下。
久久不散的冰蓝色雷迹如玄石上的凿痕一样醒目。
这不是寻常天雷！
“劫雷！”
李木木一下子就认了出来。
劫雷落于平地，似是树上果落于水中。
层层涟漪徐徐荡漾开。
李木木瞳孔一震，紫青之气凝成剑形。
剑光一闪之间人已破开仙尊的封禁。
圣战仙尊看到一个圣境之下的蝼蚁竟能破开自己的禁锢先是一惊。
不过他却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消化这一份不可思议。
劫雷涟漪已经波及到他的仙尊法相之上。
圣战仙尊与幽冥仙尊仍旧如同泥胎塑像一样直立于原地不动。
圣境修士有无距神通，一步能跨万里。
可是在劫雷裹挟着的那股至高意志面前，一切的神通都是梦幻泡影。
纵使无距，也仍在法则意志的规矩之中。
顷刻之间，巍巍如山的圣战法相与浩浩如海的幽冥法相都弹指破碎。
以二人为中心的数千米之内，万物归于混沌。
仿若无敌的六境在天道面前却无力地如同刚刚落地的小鹿。
下一刻，两尊圣境修士的皮肤皆如老松树皮一样寸寸开裂。
二人的脸已经因为过度痛苦而拧成麻花。
喷洒而出的血化作秋日金菊。
“咳咳咳——”
靠着本命圣宝的保护，二人虽受到极为严重的伤势，却奇迹般在天道的收割之下存活。
余波渐止。
鬼雾浓烟已彻底消散。
清澈的光再一次眷顾狼藉一片的圣院。
劫雷似乎只针对圣战仙尊二人。
一切恢复如常。
李木木握剑的右手仍在颤抖。
他原以为，所有人都会殒命于劫雷余波之中。
然而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他的预期。
仙尊没死，低阶修士同样没死。
李木木眉头一皱。
两个圣境修士貌似弄出如此动静究竟是为何？
不可能只是为了感受一下劫雷威力吧！
“呼——活下来了！”
正当所有人都还沉醉在侥幸存活的喜悦之中时。
地面上的稀碎砂石悄然间如筛糠一样急速抖动起来。
一股不安的感觉瞬间在李木木的心中炸开。
下一刻，两尊圣境所在的混沌空间之中猛然射出无数的冰蓝色劫雷。
“劫雷镜像！”
李木木这时才彻底反应过来。
然而大地已经裂开两道不见底的深渊裂缝。
浓黑腥臭的雾气自深渊之中飞速蔓延而出。
李木木此刻正在高空之中，下方的一切他都看得一清二楚。
两道向东西南北四个方向绵延而去不知千万里。
深渊之中蔓延而出的不祥气息比之前浓郁了千百倍，几乎就是迷宫所镇压的不祥本源的感觉。
不祥气息泄出深渊之后又以极快的速度向四面八方蔓延而去。
只不过几个呼吸之间，肉眼可见的范围早已被浓郁的不祥气息淹没。
圣院之中的低阶修士还没有，反应过来便已被浓烟吞没，不过眨眼之间，漆黑浓雾吐出一具具惨白的枯骨。
李木木看向聚缘阁的方向。
残破的法阵在不祥本源法面前如同一张薄薄的纸张。
刚消失不过片刻功夫的哀嚎声、求救声又不绝于耳。
“还真是如此！”
幽冥仙尊看着浓墨滴水一般不断蔓延开来的不祥气息脸上浮现出一抹喜悦。
“小子！”
圣战仙尊一步跨到李木木面前。
此时的他因为受了一击劫雷气息已极度紊乱，身上的伤势短时间内也没有办法治愈。
可是那股独属于圣境修士的风度仍不减半分。
“你的天资是本座千年所见最好的，你若愿意，我愿传你衣钵，如何？”
李木木的目光在圣战仙尊与幽冥仙尊之间游离。
“仙凡两界势同水火，你这时候想要收我为徒，不就是想要从我口中得知女武神的下落吗？”
“势同水火？”圣战仙尊一边努力调息一边微笑道：“世间本没有敌人朋友一说，一切都源于利益。”
“在我仙界未降临之时，你们凡界四族不一样相互为敌？如今我仙界降临，你们不是又相互为友？”
刘木木闻言先是一滞随即又是一笑。
“听起来确实是那么一回事，只可惜我已经有师门传承了。”
圣战仙尊又向前走了两步，几乎就要贴着李木木的脸庞。
李木木只觉得自己正被一股强大的气息牢牢锁定。
“哦？”圣战仙尊饶有趣味道：“师门？是酒剑书生还是道门的忘情童子？”
他的气息神识继续在李木木的身上游走。
“总不能是天魔察罕或者是青眼妖皇吧。”
李木木摇摇头。
“改经人！”
圣战仙尊闻言先是双眸一亮，旋即哈哈大笑道：“改经人？”
“你知道改经人是谁吗，你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吗？”
他仍在肆意大笑着。
“若是他还能出手，你以为我们两个敢来此界吗？”
李木木脑海中不禁闪过许多记忆节点。
这段时间改经人的确如同消失了一样。
“你们知道他去了哪里？”
圣战仙尊嘴角抽动，“春夏秋冬，东西南北，他们四人早已化作大道的一部分！”
“大道制约着他们，所以那四个老家伙不可能出手，相反的，他们四人又制约着大道，因此先前的劫雷才没能杀死我们。”
“不然你以为我们能抗得过天道收割？”
圣战仙尊越说越激动，那种感觉就像钓鱼人不吃不喝守了一整天的鱼漂终于有了动静。
癫狂之人，必有破绽。
一阵清凉忽然扑面而来。
圣战仙尊反应极为迅速，心念一动之间人已经退到千米之外。
然而一阵剧烈的痛楚却也蔓延全身。
体内残余的大道劫雷之力无时无刻不在侵蚀着他。
他脚步还未稳，一柄冰冷的剑已划开他的胸膛。
“春风化雨，润物无声，这是改经人的春风法！”
圣战仙尊看着胸膛之上溢血的伤口也不禁怀疑起自己来。
万千剑如暴雨打梨花。
“木儿！”
李木木正想乘胜追击，胡燕姬的声音却在识海中响起。
他循声望去只见乌泱泱的修士正疯狂涌入聚缘阁之中。
万万千千的修士背后，浓郁的不祥气息如同死神的深渊巨口，一切活物在其嘴中不过眨眼功夫都会化作一堆白骨。
“掣，莲上雨！”
倾泻向圣战仙尊的剑雨在其面前打了个急转弯，旋即游龙穿云一般洒向聚贤阁。
一枝雨剑化作的莲叶如须弥法相一般擎天立地。
不祥气息猛撞而上。
“砰——”
李木木一口鲜血喷出，脸色顿时煞白。
“自不量力！”
圣战仙尊冷笑一声。
“这些蝼蚁活不过千年百年，于时间长河而言过蜉蝣一生，你竟甘愿冒着自断根基的风险救这些无用之人。”
“着实愚蠢！”
四字才落，雨化莲叶顷刻破裂。
不祥之气再次反扑。
“断，萍下雨！”
李木木化作一道流光落在聚渊楼之前。
一剑挥出，不祥之气泾渭分明隔成两边。
圣洁的佛光自剑痕处散发，氤氤氲氲笼罩了整座聚渊楼。
“菩萨低眉？”圣战仙尊仍是冷笑。
“不妨告诉你，凡界所有的封禁大阵都在先前的天道扭曲之中崩碎，此地的禁制更是直接被灭圣劫雷轰成粉碎。”
“幽冥之下的不祥本源只会越生越多，想救他们，除非你把所有不祥本源都吞噬干净。”
圣战仙尊与幽冥仙尊都不约而同笑了起来。
不祥气息沾染一点便魂消骨蚀，更遑论吞噬。
然而这样一句笑话落在李木木耳中却像是一个重要信号。
“木儿，不能！”
胡燕姬已经似乎通晓了李木木心中所想。
不祥气息的攻势一次比一次凶猛，青莲剑罩之上的裂痕越来越明显。
李木木仍在纠结。
他的胸口处，那原本有一个阴阳鱼咒印的地方越发滚烫。
“为何学剑？”李木木想起当年在齐源山悟道之时父亲李青莲问他的话。
既学人间道，人间就在一肩之上挑着。
他抬眸看向气势汹涌的不祥鬼雾。
恍惚间，鬼雾之中一道熟悉的身影似是一缕春风动秋水。
“如烟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