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德令哈市区,雷希把夏沫几人带到了自己家。
雷希的家在滨河小区,紧挨着州委州政府小区。
他的妻子叫?央金,按照藏语是“珍宝”的意思,就在离家不远的海西州人民医院当主治医生。
接到丈夫的电话,央金临时请了同事替自己代班,自己回家招待客人,为夏沫一行人献上了哈达。
夏沫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礼物:一个小型的纯金转经筒摆件,一幅唐卡风格的装饰画,一套“雅漾”的保湿套装。
人和人之间就是这样,看着顺眼的,聊得来的,那真的就叫一见如故。
夏沫和雷希本质上是一类人,所以和央金和夏沫也很容易就熟络起来了,她管夏沫叫小弟,让夏沫管她叫姐,管雷希叫老雷。
中午吃饭的时候,喝了几杯酒,看着气氛什么的也到位了,夏沫就试探着问:“姐,咱哥这转业安置方案是怎么选的?”
央金说起这事就有些犯愁:“我们家开家庭会议商量了好几次,都觉着还是让政府安排工作比较稳妥,只是还没有最后下定决心。”
在华夏现行的政策中,二级上士的收入可以说是相当可观。基本工资加上各种津贴、补贴,一个月能到手差不多小一万块钱。即便是选择转业,国家也提供了几条出路以供选择。
二级上士最吸引人的一点,就是退役后的生活保障。服役满12年,转业的时候就可以选择“逐月领取退役金”或者“政府包分配工作”,而这两个选项是中士或者下士转业时所不具备的。
现在雷希面前就有三条路,第一条是政府安排工作;第二条是逐月领取退役金;第三条就是自主创业。
前面两条图的就是一个稳定,也是二级上士转业最常见的选择。
至于自主创业,就是选择一次性领取四五十万左右的退役金。拿了这个钱,从此在安排工作方面与国家再无任何牵扯,双方都已经完成了各自的责任和义务。
夏沫突然问起了雷希:“雷哥,你是优秀的军人,就应该留在军营里。转业回地方太可惜了,你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
雷希叹息:“我自己怎么想的不重要,关键是我妈妈希望我能回德令哈陪在她身边。”
夏沫眨眨眼睛:“如果让你选择自主创业,拿了退役金再进一家安保公司,工资比转业之前还高,你愿不愿意?”
雷希眼前一亮,急问:“公司在哪?”
“公司总部在巴陵,但不需要你天天过去打卡,你大部分时间都可以待在德令哈,每次来回的机票公司全额报销……有兴趣吗?”
雷希可能意识到了什么,深深地看了一眼夏沫:“先吃饭吧,这事,我们晚点再聊。”
吃了午饭,下午央金要回单位上班。
雷希把妻子送到单位,顺道带着夏沫沿着柴达木东路一路向东散步,走了数百米,向南拐进了克鲁克湖路,这里有一家“花林饮品”店,是藏式的酒馆,开在一个鲜花小院里,白咖夜酒,不仅提供美食,也提供小酌放松的环境。
雷希显然是这里的常客,进去后跟老板娘打了个招呼,随便找了个包房。
包房里打造了一个藏式的黄泥炉,我们进去后,老板娘往黄泥炉里添了块牛粪饼,把它引燃了。
起风了,酒馆的铜铃在檐角晃荡,窗外的经幡突然猎猎作响,扑打着窗棂。窗外传来的声音不知道是风声,还是巴音河的涛声。
老板娘端来了风干羊肉,银镯磕在斟酒的锡壶和藏式的牛骨碗上,“叮当”作响。
没有特意吩咐,老板送上了一箱“佑德”青稞酒。
青稞酒,可以说是青海人生活中的必需品,是流淌在青海人身体中的精神血液,是青海人生命中的文化基因,是青海人心中的青海符号。
一人整完了两瓶青稞酒,雷希明显有了醉意:“小沫,你给我说说那家安保公司的事吧。说透了,我会认真考虑的。”
夏沫嘻嘻一笑:“那我就实话实说了,安保公司其实一共有两家,一家叫作‘红盾’,就是专业提供安保服务的,你稍微打听一下就能知道。”
雷希点头:“听说过!我有几位老战友就去了巴陵……这家公司不简单吧?”
夏沫咧嘴一笑:“什么简单不简单的,就是一家军事化管理的安保公司罢了。你听说的,应该是另一家叫作‘天怒’的军事安保公司。”
“天怒?军事安保公司?这名咋那么别扭?”雷希皱皱眉,“你仔细说说。”
“嗨,没什么神秘的,就是一家雇佣兵公司!因为华夏不支持雇佣兵,雇佣兵在我们国家是违法的,所以打了个军事安保公司的幌子。”
“违法?那这事你敢干?”雷希脸色一沉,“小沫,你是个聪明人,千万不要聪明反被聪明误了。钱是个好东西,可这世界上的钱,有些能赚,有些碰都不能碰!”
“你想多了,哥,实不相瞒,这两家公司的幕后老板都是我,而且,我保证国家对公司的一切都知根知底,就说‘天怒’公司吧,每处基地都还有国家派驻的人员负责监管,你说我能干啥坏事?”
“那你们都干些啥啊?怎么还打起了擦边球呢?”雷希的脸色缓和了一些,但依旧想不通。
“那我就随便说说,哥你也就随便听听,你去或不去都在于你自己,我绝不强求。”夏沫抿了口酒,敲了敲桌子,“咱比如说啊,蒲甘境内有数十万dianzha分子,每年要从华夏骗取数以亿计的资金,这事你听说过吧?”
“当然,这事大家都知道啊。”雷希点了点头。
“为了保护我们华夏的国家利益,那我们该不该出手?”夏沫反问道。
“这……”雷希沉默了。出手就是干涉他国内政,不出手只能站在一边跳脚干着急,他突然就理解了夏沫的意思了。
“你放心好了,就按我说的,把退役金一次性领回来,然后安心去巴陵那边报到上班好了。想稳妥点,就进‘红盾’;想要刺激和热血,就进‘天怒’,保证你不会有遗憾——退一万步说,这两家你都看不上,还想要回来,我现在就可以承诺你,一定帮你在德令哈找份工作补偿你,公务员我够不上,事业编制嘛,我努点力,还是能弄来个把两个的。”夏沫这番话说得豪气十足,也促使雷希下定了决心。
“那好,我明天就去办手续。”雷希举起了杯子,“今夜,咱两兄弟不醉不归!”
“好……哥,你要是有合适的战友也可以推荐给我们,我们去挖人。我们现在就需要你们这样的职业军人,到了国外,挣的可都是绿油油的犹撒币啊!”
“这个没问题!”雷希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头,爽朗地道,“我有好几个老战友都转业回家乡了,每个人都面临艰难的抉择:选择工作,谁也不敢保证现在看起来还不错的工作以后会是什么样子;选择逐月拿钱,又感觉自己失去了第一桶金,恐怕会错失很多的机会;至于一次性拿钱,更是让人担心,就怕这笔用十几年青春换来的钱会碰上投资失败啊什么的,总之,老纠结了。”
“那就好!总之你进了公司之后自己多看、多琢磨,要是感觉我骗了你,你随时用大嘴巴子抽我。”
这酒一直喝到了深夜,老板娘送来了滚烫的茯茶,她往碗里各自添加了两块黄冰糖。
最后一壶酒了,夏沫抢过锡壶,将残酒倾入牛骨碗,这次却是按照藏人的规矩分作了三份:一份泼向火炉,青焰倏地蹿高;一份淋在门槛,酒香漫过经幡;最后一份,兄弟俩碰杯饮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