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行四人从医馆出来，脚步没歇就往地铁站赶，只听见脚步声在路边急促地响。没多会儿到了地铁站口，乘扶梯下到地下进站口，刷码进站台刚站稳，地铁的刹车声就伴着播报传了过来——主城区热门线路就是快，两三分钟一趟，车门一开，我们跟着下班的人流挤上了车。
这会儿正是高峰，公主坟附近写字楼多，车厢里挤得满满当当，能找个站脚的地儿都算幸运。从公主坟到军医院就6个站，十来分钟的路，可我们心里都盼着快点吃到瓦尔丽的手艺，连带着觉得这路都走得慢了些，偶尔想起可能被拍上热搜，也只匆匆晃过念头，没心思多琢磨。
总算到了军医院站，前两站下了不少人，车厢松快些。我们按先下后上的规矩挤下车，出了地铁站，瓦太慧艳直接指着3号口说：“从这儿进医院最快。”我们跟着她往里走，没绕远路，很快就到了医院门口。
过了安检，绕过亮着灯的门诊楼，那栋老旧宿舍楼就藏在后面。到了单元门口，瓦太慧艳抬手按密码，指尖在按键上敲了几下，门禁“嘟”地响了一声，屏幕上闪过提示，门跟着弹开。拉天承跟在她身边，偶尔侧身让我们先上楼梯。
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脚步声亮起来，一层一层往上走，没多会儿就到了三楼。瓦太慧艳停下脚步，朝前方拐角抬了抬下巴：“到了。”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301号房的门就立在那儿，门楣上的房号虽有些斑驳，却看得清清楚楚。
门“咔嗒”一声拉开，瓦尔丽站在门后，笑着朝我们摆了摆手：“哟，总算到了，快请进吧！”她侧身把门口让开。
我抬眼打量，她身着淡粉色光朝改良古装，袖口收得利落挺括。身形偏瘦却身姿挺拔，透着股爽利精神气。眉眼间与瓦太慧艳有七分相似——尤其是那双古典丹凤眼，眼尾微微上挑，笑时却弯成柔和的弧度，与女儿的神态有几分重合；脸型亦是相近的菱形，线条却更显温婉。
她约莫三四十岁模样，一头乌黑长发精心盘成低髻，仅余几缕碎发垂在颊边，不见丝毫老态，反倒透着岁月沉淀的雅致。
瓦太慧艳和拉天承先往里走，朝瓦尔丽点了点头就径直往沙发坐，熟门熟路的样子。我和老狂跟在后面，也笑着点头回应，我上前半步说：“丽姐，好久不见，今日到访本属临时起意，还望见谅。”
“是啊，还得麻烦你们两位，实在抱歉。”老狂也跟着接话，挠了挠头笑，“既然已经到了，那就只好蹭顿饭了。”
“你们俩可别见外，都是自家人！”瓦尔丽连忙摆手，做了个“请坐”的手势，“先去坐着歇会儿，饭菜马上就好。”说着就转身往厨房走，路过客厅时，我扫了眼屋子——虽说是七八十平的三室两厅，比我家客厅小些，却收拾得整齐，沙发、茶几、电视柜摆得错落有致，连阳台都摆了两盆绿植，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妥妥的现代家庭模样。
“对了，到时候饭菜做的不好，你们可别嫌弃！”瓦尔丽走到厨房门口又回头，手上还拿着锅铲，“小慧艳跟我说，你们俩馋我的手艺，说实在的，我这手艺也没啥拿得出手的。”
“是吗？”沙发上的瓦太慧艳正低头刷着手机，闻言抬头随口接了句，“我倒觉得我老妈子的手艺，比那些高端餐厅好吃千倍百倍！尤其是当年那几碗啥都不放的白粥。”
“行了你个野妮子，莫瞎捧我！”瓦尔丽笑着瞪了她一眼，“自己妈做的饭菜，你能觉得不香？我是怕他们俩吃不惯。”
我见状赶紧笑着打圆场，身子往沙发上靠了靠，语气轻松：“哈哈，你们俩母女可别争辩了，我和老狂其实没什么特别讲究的。吃的嘛，不都一个样，油盐酱醋放够了，哪有不好吃的道理。”
“就是！”老狂也跟着点头，往茶几上放了瓶水，“不管山珍海味还是家常便饭，吃到嘴里消化了，不都一个样？丽姐尽管放心做。”
瓦尔丽听了这话，没再多说，只是回头浅浅笑了笑，转身进了厨房，很快就传来了切菜的声响。
也就两三分钟的功夫，厨房就传来了碗筷碰撞的声响。龙何富端着餐盘先出来，身后跟着瓦尔丽，三荤三素一汤很快摆满了餐桌——红烧肉油亮，清蒸鱼冒着热气，素炒小瓜翠生生的，看着就下饭。餐厅的餐桌刚好能坐下六个人，我们陆续往桌边走，我和老狂见了龙何富，都笑着喊了声“光复哥”，他点头应着，把最后一副碗筷摆好。
酒水早备在了桌角，一瓶五粮液打开着，每人面前的小杯子都倒得半满，不用多招呼，大家自然落座。刚分好筷子，瓦尔丽就指着素炒小瓜说：“这是素炒小瓜，听小慧艳说你特别喜欢。她发消息后我就去菜市场买了点，就是下午的菜不太新鲜，凑合吃，别嫌弃。”
我连忙摆手，夹了一筷子小瓜放进嘴里，脆嫩的口感裹着家常的油盐香，立刻笑着回应：“丽姐，你们有这份心，我们蹭饭都蹭得满足。刚才都说自家人不必客气，您这又跟我客气上了。”
话音刚落，龙何富端起酒杯，先抿了一口试了试，然后朝我和老狂举了举：“今天实在拿不出更好的招待酒水，这五粮液也凑合一下。首先，我敬两位一杯。”
“光复哥客气了！”老狂立刻端杯起身，语气热络，“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兄弟就好这口。何况五粮液本就是牌子，场面够了！”我也跟着端起杯子，轻轻碰了碰他的杯沿，只小抿了一口——知道这是他们男人间的热络，礼数到了就行。
酒过三巡，桌上的话渐渐多了起来。瓦尔丽见我和老狂只顾着吃饭，没怎么开口，便笑着问道：“你们俩吃了这么久也没个回应，难道是对我做的菜不够满意？”
我赶紧咽下嘴里的饭，实话实说：“丽姐，我也不藏着掖着——这味道比我的手艺好太多，但跟我妈比，还差那么一点点。不过都是下饭菜，这味道已经很不错了。”
老狂在一旁嚼着红烧肉，闻言用力点了点头，嘴里还含着饭，说不出话，只能用动作表示赞同。
“哟，你也是个野妮子！”瓦尔丽被逗笑了，拿起筷子夹了块鱼放进碗里，“话可别说这么直，跟云兰姐比，我自认不如。她那手艺，哪是我这天天药房抓药、山上采药的人能比的。”
“哈哈！”瓦太慧艳突然拆台，放下筷子看着我笑，“阿妈你也该清楚，这货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关键是她不只拿云兰妈比，还拿自己厨艺比——就她那厨艺，完全是没厨艺细胞的废物！”
我忍无可忍，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啪”地把杯子放在桌上，伸手轻轻拍了拍瓦太慧艳的头，回怼道：“什么嘛！我这叫诚实的客观评价，从不藏着掖着。再说，你的手艺也不比我好到哪去！”
“没错，你们俩算是凑一桌了。”龙何富在一旁开口，话里却没多少偏向，“一个是只会演戏的老戏骨，另一个是从小饭来张口的小公主。”
这话一出口，刚才还热络的气氛顿时静了下来，桌上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谁再立刻接话。
沉默没持续多久，瓦尔丽就笑着转了话题，目光先落在我身上，又扫过桌上众人：“对了，你们今天下午的发布会举行得如何呀？哎呦，刚忘了说，小珂珂你这身衣服挺好看。”
“嗯，还行吧。”瓦太慧艳先接话，夹了口菜漫不经心地说，“就是些无聊的人问了些无聊的问题，坐着干了些无聊的事。要不是公司强行安排我去，还不如在家躺着看《千金方》舒服。”
“话虽如此，但咱们是这部剧的主要角色，这些事本就是该做的。”拉天承放下筷子，语气比她认真些，“总不能因为觉得无聊，就推了该尽的责任。”
我见状赶紧打了个哈哈圆场，手轻轻抚了抚衣角：“人各有志嘛，对咱来说确实是工作。这衣服也都是公司安排的，他们设计得好看，我穿着就显好看；要是设计得不好看，我大不了穿得难看点，仅此而已。”说着话锋一转，看向瓦尔丽和龙何富，“对了丽姐，还有光复哥，你们关于拍摄这方面准备得如何了？这回我做导演，可能正大光明监督你们哟！”
“那剧本我大体浏览过了，不就是把我们当年的经历改编了下嘛！”瓦尔丽先开口，语气透着笃定，“到时候按你们的指引、剧情的安排复刻一遍，我觉得没什么问题。”
“嗯，确实如此。”龙何富跟着点头，朝我举了举杯，“今后拍摄，还请多多指教。”
“行，既然你们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我笑着回应，又摆了摆手，“不过我也得向你们多多指教才是！初次当导演，还有很多地方做得不好，两位可别见怪。”
“在场诸位要是想快速提升演技，千万得找她！”老狂突然插了句嘴，伸手朝我指了指，语气带着玩笑，“咱家里有本《金龙戏曲纲要》，只要看完全篇、背下全文，包你立马成老戏骨！”
我一听这话，当即伸手揪住他的耳朵，桌下还悄悄伸脚踩了踩他的鞋，没好气地回怼：“屁！我看你是闲着没话讲，瞎起哄！忘了上次你被我罚背这本书全文的悲惨经历了？那书顶多算参考，演技哪是背几行字就能成的，得慢慢琢磨。不懂就别在这瞎扯，就跟你学了理论知识，也得靠实践才能会一样！”
老狂疼得咧嘴，却还哈哈笑：“随便说说嘛，活跃下气氛！我这就是提个意见，仅供参考，信不信由诸位！”
又闹了会儿，饭菜也吃得差不多了。
我和老狂起身想跟着去厨房收拾碗筷，刚拿起桌上的空盘子，就被瓦尔丽推着往客厅走：“你们俩是客人，坐着歇着就好，收拾的事我和天承来就行，快出去快出去！”
龙何富也在一旁点头附和，我们拗不过，只好被“撵”回了客厅，看着他们俩端着碗筷进了厨房。
被瓦尔丽“撵”回客厅后，我和老狂刚在沙发上坐定，正伸手摸出手机想邀着打两局游戏，旁边的瓦太慧艳突然“呀”了一声，举着手机递到我眼前：“快看看微博，又上热搜了，这次还三条！”
我赶紧点开自己的微博，首页推荐栏里三条热搜清晰地挂着。第一条是#龙佐冰颖 女医圣发布会#，配的图是发布会主创合影和济源堂彝医馆的远景，文字里提了“总导演首秀”和“医馆原型还原”，评论区多是“期待新剧”“这场景看着就有年代感”的话；第二条热度更高，#龙佐冰颖 礼服狂奔赶地铁#，点进去全是抓拍——有我在医馆门口被老狂拽着跑的侧影，礼服裙摆被风吹得飘起来，还有在地铁站扶梯上低头理高跟鞋的样子，超话群的发帖配文写着“总导演急着干饭实锤，礼服配地铁反差感拉满”，评论里满是“跑这么快还穿高跟鞋，也是厉害”的调侃。
往下划，第三条热搜#妸神影视 房车车队出行#热度稍低，图里是下午去发布会时，公司三辆房车浩浩荡荡驶进停车场的画面，配文写着“《女医圣》剧组排面十足，总导演龙佐冰颖乘专属房车到场”，下面有人评论“这排场才像大制作该有的”，也有人笑“上午还说坐地铁，下午就房车车队，够灵活”。
我快速翻完评论，手指在屏幕上划了两下，忍不住笑：“拍得还挺及时，连房车进停车场都拍着了。”老狂凑过来看了眼，跟着点头：“桃姐要是知道，得说这排面没白安排。”我没再多看，随手把手机揣回兜里——三条热搜没什么出格内容，扫一眼就够了，比起这个，还是等会儿跟他们闲聊更自在。
在客厅又闲聊几句，我和老狂便起身告辞。瓦尔丽他们送我们到楼下，我们直奔军医院地铁站，坐8号线往申商业区走，车厢里人不算多，一路没耽误。
到家换完鞋，我想起微博上的热搜，转头跟老狂说：“之前没怎么正面回过热搜，这次评论区也没离谱的，我简单回复下？”
老狂点头回应：“行，你看着来，别绕圈子就行。”
我坐在沙发上点开微博，对着三条热搜各回了一句：
#龙佐冰颖 女医圣发布会# 下回了“谢谢关注！更多详情，请看公众号”；
#龙佐冰颖 礼服狂奔赶地铁# 里，针对“急着干啥”的评论回“赶去蹭饭！人是铁饭是钢，很重要的。”；
#妸神影视 房车车队出行# 则回“那得看场合，平时上下班大家都是打工人！”。
回复完刚放下手机，我和老狂就各自去卫生间洗漱。等我俩收拾完出来，门口传来钥匙声——爸妈带着小喧儿和小何儿回来了。他们进门说放学后带孩子去外面吃了，我听着应了两句，也就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把他俩安顿好，毕竟孩子总不能爸妈带，老妈和干妈的责任，我还是得尽。
至于明天，只要桃姐不打电话，大概率是没什么事的，这样就可以一直休假到1月4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