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龙站在讲台上,背后的全息投影上,清晰地展示着吐蕃全境的三维立体地图。
山川、河流、城镇、部落分布,甚至每一座寺庙的位置,都标注得清清楚楚,精度之高,令人发指。
“今天,我们学习吐蕃语的语法结构。吐蕃语属于汉藏语系藏缅语族,其基本语序为主语-宾语-谓语(SoV),与汉语的主谓宾(SVo)结构有根本不同……”
李龙的教学方式,完全摒弃了传统的死记硬背。
他利用龙巢基地的强大计算能力,将语言学、社会学、历史学、地理学等多门学科融会贯通,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宏观视角,为学员们系统地梳理着关于吐蕃的一切。
从吐蕃贵族的六大姓氏“噶、没、征、努、琼、韦”的起源和演变,到苯教与佛教在千年斗争中的融合与对立;从吐蕃的“告身田”制度,到“千户”“百户”的军事编制……
海量而精准的信息,如同潮水般涌入学员们的脑海,让他们对那个曾经只存在于史书和想象中的高原帝国,有了一个立体而深刻的认识。
下午,则是装备使用和野外生存训练。
学员们第一次穿上了那套看起来厚重,实则轻便灵活的防寒服,第一次戴上了便携式高压氧气设备的面罩。
当纯净的氧气通过管线输入鼻腔时,那种头脑瞬间清明,疲惫一扫而空的感觉,让所有人都发出了惊叹。
“太神奇了!我感觉自己现在能跑完二十公里!”一个学员兴奋地叫道。
“这哪里是凡间之物,分明是仙家法宝!”
慕容秋默默地感受着这一切,他抚摸着身上防寒服那光滑而坚韧的面料,又看了看手中那个结构精密的氧气设备,眼中的火焰燃烧得更加旺盛。
他知道,有了这些“法宝”的加持,他们未来深入高原腹地,将如虎添翼。
一天的训练结束,学员们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宿舍,却毫无睡意。白天的所学所见,依旧在他们脑中盘旋,带来巨大的冲击和兴奋。
夜深人静,李唐的书房依旧灯火通明。
他正在通过远程终端,查看龙巢基地的各项工作进度。
画面中,祈连山腹地的地下基地已经初具规模。
一条条巨大的隧道如同城市的地铁网络般纵横交错,全自动化的采矿机器人和工程机器人正在不知疲倦地工作着。
从山脉中开采出来的各种矿石,被直接送入冶炼中心,变成一块块规格统一的金属锭,再由生产线加工成各种零部件。
整个基地,就像一个精密运转的巨大心脏,为李唐的宏伟计划,源源不断地输送着血液。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青藏高原的实时卫星地图上。
在那片被世人视为生命禁区的雪域高原上,一条钢铁巨龙,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东北向西南,蜿蜒前行。
那是由无数工程机器人组成的施工大军。
它们无视高寒缺氧,无视永冻土层。巨大的激光钻探机轻易地在坚硬的岩石上开凿出隧道,全地形铺轨机如同贪吃蛇一般,将一节节标准的铁轨铺设在平整的路基上。它们的效率,是这个时代人力所无法想象的。
沿途的吐蕃牧民,早已被这番“神迹”惊得魂飞魄散。
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庞大的“钢铁牦牛”,它们不知疲倦,力大无穷,能移山填海。
一开始,他们惊恐地躲得远远的,以为是山神发怒,降下了妖魔。
但很快,他们发现,这些“钢铁牦牛”只是默默地修路,并不会伤害他们。而且,随着道路的延伸,一些穿着西北王府制服的汉人开始出现。
他们带来了牧民们急需的盐巴、茶叶和铁器,并用公平的价格,换取他们的牛羊和皮毛。
渐渐地,敬畏取代了恐惧。
在那些淳朴的牧民之间,一个传说开始流传:东方的汉人神王,不忍见高原子民受苦,派出了座下的铁甲神兽,要为雪域高原开辟一条通往极乐世界的“天路”。
这个传说,甚至已经传到了逻些城,传到了赞普赤德松赞的耳中。
“神迹……天路……”
赤德松赞端坐在华丽的王帐中,反复咀嚼着从北方传来的密报,眉头紧锁。
他派出过最精锐的斥候,想要靠近那支“施工队”,一探究竟。但那些斥候,无一例外,都在距离“天路”十里之外,就被一种无形的力量驱赶,头晕目眩,无法再前进一步。
未知,带来了巨大的恐惧。
他完全无法理解,那位西北王李唐,究竟是用什么样的方法,在短短数月之内,就将道路修进了高原腹地。
这种速度,已经超出了神话的范畴。
“赞普,达玛王子回来了。”
帐外传来侍卫的通报。
“宣他进来。”
赤德松赞收敛心神,恢复了赞普的威严。
达玛王子大步走进王帐,他身穿一套在新龟兹买的羽绒服,眉宇间流露着掩饰不住的兴奋神彩。
“父王!”
他行了一个礼,“我从回来的沿途,发现西北王府修筑的那条东方天路的前锋,已经越过了通天河!按照这个速度,不出半年,就能抵达逻些!”
看着儿子兴奋的模样,赤德松赞心中五味杂陈。
他知道,这条路对吐蕃意味着什么。源源不断的财富,更加稳固的统治,以及……一个强大到令人窒息的邻居。
“达玛,你真的认为,那位西北王,是怀着善意,来帮助我们的吗?”
赤德松赞的声音低沉而沙哑。
达玛愣了一下,随即正色道:“父王,我曾与西北王当面交谈。他的眼中,没有贪婪和杀戮,只有如同星空般深邃的智慧。
他所说的‘共同繁荣’,我相信是发自真心的。佛家讲因果,他种下善因,我们亦当回报善果。”
“愚蠢!”
赤德松赞猛地一拍桌子,“你只看到了他给的蜜糖,却没看到蜜糖背后隐藏的刀!他这是在用我们吐蕃的资源,养肥他自己!等到我们离不开他的商品时,就是他图穷匕见之日!”
“父王,您多虑了!”
达玛据理力争,坚持己见,“西北王府治下,各族百姓安居乐业,远胜于我吐蕃。我们应该学习他们的长处,而不是一味地猜忌和敌视。闭关锁国,只会让我们越来越落后!”
“你……”
赤德松赞指着儿子,气得说不出话来。
他发现,达玛这次从西北回来,言谈之间,总是不自觉地引用那位西北王的理论。他的思想,已经被“污染”了。
这,或许才是李唐真正的,最可怕的武器。
赤德松赞无力地挥了挥手:“你下去吧。让我想想。”
“是,父王。”达玛躬身告退。
看着儿子离去的背影,赤德松赞的眼中,闪过一丝挣扎和痛苦。
他知道,吐蕃已经站在了一个十字路口。
向左,是拥抱那个充满诱惑却又危险无比的新世界;向右,是固守传统,但可能被时代的车轮碾得粉身碎骨。
而那位年轻的西北王,就像一个手握罗盘的魔鬼,正微笑着,看着他在迷雾中艰难抉择。
同一片星空下,船山书院的宿舍里,马蒙在自己的笔记本上,用阿拉伯文飞快地记录着。
“今日,始知何为‘降维打击’。李唐之学,非一人之学,而是一套完整、自洽,且远超此世之思想体系。
其练兵之法,科学高效;其教学之法,直指核心。其所展示之器物,名为‘科技’,实为神力。”
“其志,非在土地,而在人心。其法,非在杀戮,而在同化。”
“吐蕃事务部,名为研究,实为解剖。待其功成之日,吐蕃帝国之内外虚实,于李唐而言,将如观掌纹。此等阳谋,堂堂正正,却又无可抵挡。”
写到这里,他停下笔,抬头望向窗外皎洁的月光,黑色的眼眸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
“我必须学到这个体系的精髓。大食的未来,或许,就在其中。”
他翻开新的一页,郑重地写下了七个汉字。
“师夷长技以治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