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家伙!
百年前,就是这头堪比元婴后期的深渊魔将,他率领三万精锐,以近乎全军覆没的代价,才堪堪将它击退,而他自己,也永远地失去了一只眼睛!
没想到,百年之后,在他最意想不到的时刻,在这个阵法最虚弱的关头,它竟然又杀了回来!
完了。
蒙骜的脑海里只剩下这两个字。阵法被破,最强的魔将突入,后续的魔族大军会源源不绝,镇魔长城……守不住了。
但绝望,只持续了短短一息。
下一刻,这位独眼将军的脸上,被一种悍不畏死的疯狂与决然所取代。
他猛地拔出背后的阔剑,剑锋直指那咆哮的魔将。
“全军听令!”
他的怒吼声,带着一种悲壮的决绝,盖过了魔物的嘶吼。
“结‘铁壁’战阵!随我……死守缺口!”
“就算是死,也绝不能让一头魔物,越过我们身后的长城!”
“是!!!”
身后那百名士兵,脸上没有丝毫的畏惧和退缩。他们齐声怒吼,声音撼天动地。他们熟练地变换阵型,灵力相连,一面由百人意志和生命铸就的无形壁垒,瞬间成型。
他们每个人都知道,这一去,有死无生。他们的生命,或许只剩下冲锋的这短短几十息。但他们的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坦然。
为身后的亿万同胞而死,死得其所。
就在这股悲壮惨烈的气氛,渲染到极致,仿佛连空气都开始燃烧的时候。
一个懒洋洋的,还带着点“真麻烦”的嫌弃意味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唉,真是的。”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那个青衫公子,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城墙的边缘。
他皱着眉头,看着远处那头正在耀武扬威的深渊魔将,甚至还伸出小指,掏了掏耳朵。
“本来只是过来勘察一下现场,准备出个施工方案的。怎么还有这么多苍蝇,嗡嗡嗡地叫个不停,真吵。”
说罢,就在蒙骜等人那几乎凝固的、错愕的目光中。
他抬起手,对着那头不可一世的深渊魔将,以及那黑压压的数千魔物大军的方向,随意地,仿佛要弹掉一粒落在袖子上的灰尘一般,伸出食指,轻轻地……
一弹。
没有惊天动地的灵力波动,没有风云变色的天地异象。
所有人都只看到,一粒小小的,微不足道的,仿佛下一秒就会被风吹灭的橘色火星,从他的指尖,轻飘飘地,慢悠悠地,飞了出去。
那火星的速度,慢得可笑。慢到连一个凡间的老人,都能看得清它飞行的轨迹。
那头名为“格罗姆”的深渊魔将,自然也看到了这粒向它飘来的小火星。它那双燃烧着地狱之火的巨大魔眼中,闪过了一丝极为人性化的……轻蔑与嘲弄。
它甚至懒得挥动骨刃去劈开它,更不屑于用魔气去抵挡。它就这么任由那粒可笑的火星,慢悠悠地,飘啊飘,飘到了自己那坚不可摧的、堪比法宝的魔躯胸前。
然后,轻轻地,碰了一下。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空间,也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下一秒。
没有爆炸,没有轰鸣,甚至没有任何声音。
只有……光。
一轮比天上烈日还要耀眼亿万倍的、纯粹到极致、净化到极致的、圣洁的白色“太阳”,在那头深渊魔将的胸口处,轰然绽放!
那足以湮灭世间万物的光,以一种绝对霸道、绝对无声的方式,向四周扩散开来。
深渊魔将格罗姆那足以硬抗法宝轰击的庞大魔躯,在那光芒之中,连一个刹那都没能撑住,它脸上的轻蔑甚至还未褪去,就如同被投入了神明熔炉的冰雪,无声无息地,被分解、被蒸发、被净化……连一丝一毫的灰烬,都没有留下。
紧接着,是它身后那数千头还在冲锋的魔物大军。
再然后,是从缺口中,还在源源不断倒灌进来的、浓郁的魔气。
光芒所过之处,一切污秽,尽数涤荡。
当那轮小小的“太阳”,完成了它的使命,缓缓散去时。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那刮了数万年的,带着血腥和腐朽味道的风,停了。
那充斥在天地间的,令人作呕的魔气,消失了。
就连天空那片厚重得如同铁块一般的铅灰色阴云,都被那净化之光,硬生生冲开了一个巨大无比的窟窿。一缕缕温暖的、金色的阳光,穿过窟窿,洒落下来,照亮了这片数万年来,都未曾见过真正天光的土地。
窟窿之后,是蔚蓝色的,久违了数万年的……天空。
蒙骜,和他身后的百名士兵,还保持着结成战阵,准备冲锋赴死的姿态。
但他们的身体,却早已僵硬如石雕。
他们一个个,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拳头,蒙骜那只独眼瞪得比铜铃还大,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飞出来了。他们脸上的表情,就那么凝固在了从悲壮决绝到极致骇然,再到彻底茫然的诡异状态。
发……发生了什么?
我们的……准备了三百年、抱着必死之心去迎战的宿敌……呢?
那数千头魔物大军呢?
那足以污染整个北境的魔气呢?
都……都没了?
被……被他……就那么……随手,弹了一下?
就在这群身经百战的铁血老兵,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即将彻底崩塌粉碎之际。
那个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却像是真的只是随手拍死了一只苍蝇,他拍了拍手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一脸的云淡风轻。
他转过身,重新看向了已经彻底傻掉,变成一尊“独眼望天”雕像的蒙骜将军,非常自然地继续着之前被打断的话题,仿佛刚才那毁天灭地的一幕,只不过是一个无伤大雅的小插曲。
“哦,对了,刚才说到哪儿了?”
他思索了一下,然后恍然大悟地一拍手。
“啊,想起来了。这阵法,偷工减料,设计离谱,长城主体也有问题。不行,必须全部拆掉,重新返工。”
他看着依旧呆若木鸡的蒙骜,脸上露出了一个非常“专业”、非常“和善”的,属于“施工方”的微笑。
“你好,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姓陆,是神夏皇朝那边请来的,负责这次‘北境长城翻新加固项目’的总负责人。”
“那么现在,谁是这里的管事人?能带我……去看看最原始的那份设计图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