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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其他类型 > 万古天渊 > 第312章 众生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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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地面,几张沉重石凳。阳光缓慢爬升,落在空着的主位上,带着物是人非的刺目。

拓熊海粗粝的声音回荡:“不能再拖!推个人出来,暂代!”

沉默更重。空气仿佛凝固的石块。

万云霄眼皮撩了一下,鹰隼般的目光在沉静的岁桉身上停了停,又掠过闭目的明释子和蹙眉的柯凡,最后落在满脸不耐的拓熊海脸上。他嘴角勾起一丝极淡、几乎不见的弧度。

“我觉得,岁桉可以!”万云霄的声音清朗,打破僵局,带着恰到好处的认真,“岁桉为人沉静,心思缜密,修为亦是深湛。这担子,我看你最合适。”提议听起来冠冕堂皇。

岁桉闻言,抬眸看向万云霄,深潭似的眼底不起波澜。

片刻,他竟轻轻牵动嘴角,露出一个了然于心的极淡笑容。那笑容很浅,却像一根针,刺破了万云霄言语表面那张薄薄的纸。

他温润却带着穿透力的声音响起:“云霄说笑了。我逍遥谷在院内二人,若执掌圣道院务…于理不合。” 点到即止。

意思再明白不过:他兄妹二人共在院中,如若他担责,必有偏颇。众人心中那点不能明说的小算盘——忌惮一家独大——被岁桉轻描淡写地摆到了台面。

文罗睁开眼,微微摇头:“没错,我天佛神教亦不适合。我辈当潜心修行,非掌舵之选。”柯凡虽未明言,但紧锁的眉头已然赞同。

而拓熊海?好战之名,人尽皆知,圣道院一旦到他手上,不知道会出现怎样一帮骄兵悍将。

万云霄摊了摊手,像是早就料到这结果,脸上那丝吊儿郎当的痞气又回来了:“瞧瞧,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拓师兄是打架的好手,可不是管人的料。我嘛……自由散漫惯了,真坐上去怕误了大事。至于四大家族的几位……”他顿了顿,没点名,但意思很清楚,乔洪、叶雷龙等人虽强,在这几个天选面前,资历火候还差了点,难以服众。

他环视一周,看到众人脸上或沉思、或不甘、或烦躁的神情,嘴角那点痞气化作更鲜明的试探:“几位的心思……我大概也猜得到几分。既然谦让不出结果,规矩也用不上……不如我们换个痛快的法子?”

他身体微微前倾,眼中闪过猎人般的锐光:“按咱们的老规矩!打一架!谁站着到最后,谁就暂时扛起这担子!既服众,也省得大家心里憋屈,有本事使不出来!”他故意加重的“暂时”二字,像是给对方台阶,又像是在强调这只是权宜。

“好!”拓熊海低吼一声,猛地站起!周身赤红煞气轰然腾起,灼热的战意像实质般压迫开空气,将这凝重的大殿瞬间点燃!

石凳都被震得嗡嗡作响。他双眼放光,如两盏熔岩灯笼,扫视众人:“这法子痛快!老子同意!”

岁桉放在膝上宝扇的手指微微一顿,抬眼看向拓熊海那燃烧的斗志,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极淡的考量,随即归于平静,没有反驳。

明释子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摸了摸光溜溜的下巴,嘿然一笑,颇有点幸灾乐祸。

文罗与柯凡对视一眼,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见无人出言反对,万云霄脸上那抹吊儿郎当的笑容扩大了,带着点得逞的意味和跃跃欲试的眸光。

而此时此刻,就在西洲的喧闹市集上,暖烘烘的日光烘烤着黄土地。空气里弥漫着烤肉的焦香、香料特有的辛气和一丝汗水的咸。

小九三人挤在一个油腻腻的路边小摊前。矮脚方桌,三条吱呀作响的木凳。小九面前的粗陶大碗堆满了浇着浓厚辣酱、酱红色油亮的面条,他正毫无形象地吸溜得起劲。

旁边摊主是个满脸烟火色的粗豪汉子,唾沫横飞地跟另一个熟客吹牛:

“……嘿!要说咱们西域能有今天这太平光景,真得拜那位爷!当年啊,您是没瞧见,神堂那帮狗崽子多猖狂!嘿!结果呢?圣道院那位小祖宗一回来!真叫一个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一个人就把神堂的山门轰成了渣!圣人?圣人见了他都得喊声爷!啧啧,圣人的亲传弟子,您说说,那能是凡人吗?”他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小九碗边:“那气度!那手段!真叫一个天!生!大!能!”

正在嗦面条的小九动作一顿。筷子悬在半空。脸上没什么表情,耳根处却悄悄漫上一层薄红。

他像被辣到了,咳嗽两声,飞快吸溜了一大口面。放下碗,清清嗓子,一脸严肃:

“老板,你这面……不错!够筋道!辣子也过瘾!配得上…嗯…配得上这西州的太平气象!听说那位爷也爱吃的很?”

摊主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哎哟小哥你这话对胃口!管他啥爷,能吃咱家这辣子都是汉子!不瞒你说,我家这配方,就是当年那位爷灭完神堂回来路上,在我家隔壁摊子吃过饭!嘿,沾过光!”

“噗嗤…”小镜子憋笑太用力,小脸皱成包子,手里的肉串差点掉地上。

姚梦龄端着水碗的手微微一抖,强行板着脸,偏过头去,嘴角却控制不住地向上弯起一个小弧度,眼里的笑意快溢出来:这人脸皮……

就在这时,邻桌几个光膀子大汉唾沫横飞的对话,带着夸张的笑声和语气,像苍蝇一样嗡嗡传了过来:

“哈哈,扯淡吧你!圣人亲传?那不得是啥三头六臂?我看就是传说夸大!前儿王二麻子还说他家婆娘亲眼看见那位爷脚一抬,就把大荒山踩平了当晒谷场呢!”

“去你的!踩平山算啥?老李头在驿站当差,喝多了拍着胸脯赌咒说瞧见过!那位爷一瞪眼,天上太阳都得绕着走!”

“哈哈哈!吹吧你们!不过我三叔公的小舅子在圣道院扫过地,他说啊,那位爷院里桃花开得最好!为啥?嘿!据说西洲当年那个迷死人的百花楼主,对那位爷一见钟情,苦恋无果,眼泪浇活的花!”

“真的假的?百花楼主?那可是一代佳人!啧啧……听说是因为那位爷修的是童子功,才……”

“放屁!我咋听说是为了他老师!当年百花楼主爱慕的,可是那位……”

“只是可惜了,英年早逝,据说那爷逝去之时,圣道院几位当家的,都去吊唁。”

“不对不对!都错了!我听回来商队的人说,那位爷压根没死!是用了秘法金蝉脱壳,把自己分成了两个!一个在皇朝当皇帝,一个在咱西域隐姓埋名……”

“哈哈哈!越说越玄乎!来来来,干一个!管他死的活的几个,都是个狠人!”

……

这七嘴八舌、越扯越离谱的市井闲谈,夹着“圣人亲传”、“脚踩荒山”、“让日绕道”、“苦情戏”、“童子功”、“分身术”等等关键词,像一锅煮沸了的、黏糊糊的、散发着混浊气味的大杂烩,蛮不讲理地灌入小九的耳朵!

“……”

小九捏着筷子的手顿在半空,那碗红得发亮的面条突然失去了吸引力。

他眉头微不可察地锁紧,眼角似乎抽搐了一下。耳根方才那点薄红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表情——像是被一群没头没脑的蜜蜂围着嗡嗡叫,烦不胜烦却又无可奈何,甚至还夹杂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呆滞。

小镜子刚平复下来的笑意,此刻看到小九脸上那僵硬又茫然的神情,彻底绷不住了!小肩膀剧烈耸动,捂着嘴,发出像漏气风箱一样的“吭哧吭哧”声,小脸涨得通红,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姚梦龄本来好不容易才压下嘴角,现在看到小九这副被市井流言噎住的模样,再看小镜子的反应,实在忍无可忍,猛地扭过头,肩膀微微颤抖。

她死死咬住下唇才没当场笑出来,赶紧端起面前装着清水的小碗,把脸埋进去用力“喝”了一大口,假装在喝水,碗沿挡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微微泛红、急速颤动的长长睫毛。

小九:“……”

他深吸一口气,似乎想对着那碗面再来一大口辣子压压惊,但手举到一半,终究还是缓缓放下。

一双眼睛,带着三分憋屈、三分迷茫、四分“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的复杂情绪,木然地望向邻桌那几个还在唾沫横飞、胡诌八咧的大汉。

恰在此时,邻桌的议论又转了方向:

“……说起来,最玄乎的还是那位爷走之后的事!有次我喝多了睡坟场那边……”

声音还在继续,新的玄乎故事即将出现。

小九握着筷子的指关节,悄然捏紧了。木质的筷身在他指间,发出微不可闻的“吱嘎”声。

邻桌嘈杂的嗡鸣中,有什么细微的不同寻常的措辞,让那双刚刚才被流言蜚语搞得有点茫然的眸子,倏地凝起一丝锐利的光!

那目光穿过喧闹的人声和蒸腾的热气,精准地钉在那个满嘴跑马车的汉子身上!

也许是感受到了小九的目光,那人旋即道:

“你这小子,看老子干什么,我可告诉你,现在这西洲城,可不是当年。”

“看你不服的样子,你说说,老子哪句话说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