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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圈子里,用各种舆论给自己造势营销形象是最为司空见惯的事。

微生商对这样的营销模式见怪不怪,因此在见到唐凤梧的第一面就出口讥讽,也没有考虑是否冒犯。

不过半天下来他确实对唐凤梧有所改观,起码比起文珈而言,这位是真的真才实学。

文珈在文学艺术方面算是个半吊子,谈五经,白发死章句,问以经济策,又茫然如坠烟雾。然只因为他深居浅出,所有人都会觉得这是个世外高人。

偏偏这种人就是缺乏对自己的自我认识,头铁得非要把自己往不合适自己的壳子里套,一旦见了光就离死不远。

微生商幸灾乐祸地等他在唐凤梧面前露出马脚丢人现眼,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当天夜里就呼朋唤友在桃花苑里宴欢享乐酒池肉林。

庭院里火树银花不曾停歇,彩灯亮如白昼,三进门歌楼舞榭笙歌鼎沸,西洋中古乐队扛着管弦竖琴进进出出,悠扬的声调遍布每个角落。

看着各种不同的面孔一直从门外进入,微生商瞥了一眼唐凤梧,好笑地发现后者脸上的风度仿佛快要消失不见。

桃花苑顿时变成了缩小版的电影节晚宴。

微生商一个人在后院廊榭之中钓鱼,他没有回房,说不清在这里干嘛,兴许是在等谁。

月色如水,洒在平静的池面上,偶尔泛起的涟漪,是鱼儿轻触鱼饵所留下的痕迹。

周围静谧得能听见虫鸣声,前院的悠悠喧嚣传到这里仿佛被蒙上了一层隔膜。

直到有脚步声靠近亭台,在他的身后站定。

微生商平直了一晚上的嘴角终于有了笑意。

唐凤梧果然受不了里面的乌烟瘴气,踱步来到后院。

看到微生商专注钓鱼的模样,他插着兜靠着楹柱,正思量着什么,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见男人匿笑:“唐老板又看走眼了?”

“……又?”

微生商浅笑:“可不是么?走了一个凌岳又来一个文珈,就连盛繁心都对你颇具好感,你到底给他们吃了什么迷魂药,让他们轻而易举地接纳了你?”

微生商眼神困惑,在黑暗之中犹如蛰伏已久的野兽,目光凶狠地盯着唐凤梧脖颈处最为脆弱的血管,等待着一击必杀的时刻。

唐凤梧在晚风中如同凝固了一般。

而微生商又正好有想要逗弄他的意图,说话单刀直入:“凌岳耽于享乐,创造出的电影世界徒有其表,给不了你想要的价值和地位。而文珈则善于卖弄,比起你属于是不切实际空中楼阁。你们不会是伯牙子期,只会是米开朗基罗和塞巴斯蒂亚诺,迟早分道扬镳。”

他话语一顿,笑道:“那下一个会是谁呢?是我吗?”

最后他们没有说出口。

仿佛说出来之后,就表明他多么迫不及待地等着唐凤梧投向他的怀抱似的。

面对他的胡搅蛮缠,唐凤梧眼眸暗了暗。

晚风缠着他的腰身上涌,灌进领口,鸦羽般的眼睫仿佛在这样暗潮汹涌的氛围中艰难地扇动呼吸。

然而即便是这样,他的腰脊仍似雪刃,铮然挺直,透着凛冽与不甘屈服。

“……”他稍稍屏息一瞬,赫然长叹:“小商总脑子里的天马行空完全可以去当作家了。”

微生商耸了耸肩,漫不经心道:“喜欢钻营奔竞又不是什么坏事……”转回身,幽幽道了一句:“你想要的,我都有啊……”

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

唐凤梧自作多情地把这句话曲解为另一种意思。

之所以知道是自作多情,完全是因为昨晚和他“促膝长谈”的微生商,戏耍他一般,在第二天便没了个踪影。

————

凌晨半夜,龚甜接到老板的电话时还以为自己在梦游。

电话对面的声音呢喃细语含糊其辞,仿佛醉到了不省人事,早已归梦三更后。

辨认了大半天终于听出来唐凤梧让她去接人,又费老半天劲,从各种醉话里挑拣出有价值的信息,穿着睡衣踩着拖鞋下楼去接人。

车停在路边,大街上空荡无人,深秋的萧瑟夜风把一颗心吹得愁肠寸断。

看着只穿着一身白色衬衫和西裤,身形清瘦阑珊,背靠着公交站牌阖眸养神的唐凤梧。

龚甜没来由地想起他曾经说过的话。

用舆论和营销赚钱是一条捷径,但没背景的人走这条捷径就是举步维艰。

人上了副驾驶座。

龚甜接过安全带给他扣上,担心地问道:“怎么喝成这样了?”

唐凤梧枕着靠枕,面色潮红中不难看出心绪繁乱,吞咽时喉结滚动,纤细的脖颈青筋毕露,整个人就像被酒精抽离了骨头,嗓音沙哑形容支离破碎。

然而这样的漂亮人竟然一开口就是粗话。

“文珈那个狗日的……没有哪天不在灌酒……”

“啊?我还以为文珈标榜清高,能比凌岳那群人好点呢,没想到都一个德行。”龚甜感觉他整个人都快碎了,上了路都在关注唐凤梧的状态:“没受委屈吧?”

她顿了顿,又小心翼翼地问:“那《剑胆琴心》那个项目呢?”

她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心脏都快要提到了嗓子眼。

而答案正巧也没有让她白担心。

“崩了。”

“……啊……”

唐凤梧疲惫地闭着眼,半晌似是意识回神,拢了拢领口,有气无力地应声:“明天去医院……”

龚甜见状,也不好得再多说。

免得唐凤梧一不小心说漏了什么,第二天又要反省这言多必失的毛病。

因为要在鹭洲待很长一段时间,所以龚甜直接在市中心附近租了房。

回到住处时,唐凤梧倒是还能直线行走。

一进电梯,手机铃声便跟催命似的响了起来。

唐凤梧神色不明地垂眸盯着手机,屏幕闪烁间衬得他的眉眼更加深邃阴鸷。

“是谁?”

“……文珈。”

刺耳的铃声在密闭的环境里多么的咄咄逼人。

龚甜忽然感同身受了唐凤梧的疲惫:“怎么不接?”

唐凤梧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好不容易跑出来了还接什么接?不过是一群酒囊饭袋,还以为自己多么怀才不遇。”

这句话落下之后,空气中便沉默了一会儿。

龚甜迫切地看着跳动的楼层,心想怎么还不到。

下一秒又听到唐凤梧冷言冷语,发泄一般倾斜而出:“谈什么狗屁的风花雪月,一群何不食肉糜的蠢货,肚子里没几滴墨水还用鼻孔看人,他追求他的理想凭什么耽误我?他是不愁吃喝,我还要活命……”

龚甜心头一紧,连忙打断:“停停停……”

她忐忑地对上唐凤梧的视线,眼睑落着纤长睫毛的投影,眼尾酡红的愠色都变成了清冷以外的点缀。

她叹息道:“你还是不要和我说这些了,慎言避错,不要第二天想起来说过的话又后悔。”

唐凤梧地注视着轿厢天花板的灯,伪装得滴水不漏的执拗里,一不小心露出了几分委屈。

龚甜:“要不你去演戏签公司,我给你当经纪人算了,白白浪费你的自身条件,到处跑酒局跟人拼酒拉资源。”

唐凤梧放空着,也不知听没听进去她的话,只是小幅度地摇了摇头。

进了房,龚甜让他住进另一间房间之后继续回屋睡觉。

半夜里又听到客厅有窸窣响声吵得她睡都睡得不安分,打开手机一瞧,也不过才凌晨五点。

她愁眉苦脸地走到房外一看,发现完全黑沉的房间里,唐凤梧正顶着电脑的幽幽蓝光不知道在敲些什么东西。

龚甜无奈道:“老板,身体是革命的本钱,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填饱了肚子才有精力想这些。”

“那您现在在干嘛呢?”

键盘的敲击声停了一会儿,龚甜听见唐凤梧道:“除去凌岳、盛繁心还有文珈,微生商身边亲近的人……好像只有曲斯年了。”

“?”龚甜愕然:“一起在文珈家里住了这么几天还没认识啊?”

唐凤梧冷笑,语气嘲讽:“除了第一天见过面,后边就跟人间蒸发似的影子也摸不着,还傍大款……没在傍大款的路上先把自己给饿死都算是老天开眼了。”

龚甜啧声道:“到底是哪位圈内人造谣,说搭上微生商这条船能融资简单一路上畅通无阻的?圈子里最炙手可热的资方,谁都能吃点他指缝里渗出来的残渣碎片,怎么轮到我们就这么曲折坎坷,我要去告他。”

唐凤梧:“怎么能算谣言?就算没有收益,那也是没抱上这条大腿,还算不上期望落空。”

他收起了电脑,返回房间捡起钥匙皮包各种零碎的东西,随后就要往外走。

龚甜:“你又要走?!”

老板兢兢业业地攀高枝创造财富,还要她怎么能冷眼旁观。

她连忙叫喊:“老板!你去哪儿我都跟你一起去!”说完便风风火火地回房间换上一套得体的衣服,穿上鞋,匆匆忙忙追着唐凤梧的背影去了。

————

“你怎么追到这儿来了?”

天色渐亮,剧组人员已经在做着布景工作。

静谧的空气里,窸窣的交流声开始嘈杂起来。

微生商蹙着眉,略带不喜地垂眸盯着盛繁心。

面对微生商的嫌弃,盛繁心却是坐在导演的椅子里,吊儿郎当地翘起腿嬉皮笑脸道:“我比你小你让让我怎么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几天是在躲着我,我是什么丑八怪吗让你这么避之不及?”

微生商正跟作者编剧还有副导演确认下一个布景场地合不合适,有哪里需要优化的地方。

盛繁心这一来,把人都给赶走了。

他怒其不争地点着盛繁心脸面道:“你就没有自己的事儿要做吗?”

盛繁心不退反进抱着手臂盛气凌人道:“我就是闲得慌,除非你不要躲着我。”

“我哪里躲着你了?不要找存在感好不好?”

“那为什么我一回来你就离开桃花苑?你就嘴硬吧!”

微生商欲言又止地睨着她:“能不能别这么自作多情,我躲着妖精也不会躲着你,你以为你谁啊?”

“妖怪?”盛繁心选择性耳聋:“什么妖精?你别是偷偷谈恋爱了故意躲着我避嫌呢。”

微生商翻了个白眼。

盛繁心在旁边拖长了声音,大惊小怪道:“哦~~~你该不会就是传说中的长发毒舌养胃男吧?!”

微生商冷笑,但转念一仔细琢磨起盛繁心的话,却再也笑不起来了。

他确实是在躲着个妖精。

天天扑闪着个大翅膀飞到他梦里来的妖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