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判？
阮蔚在心中默念了一遍。
下一秒，她的唇角不自觉的弯起了一个极其漂亮的弧度，是嘲讽、是喜不自胜。
阮蔚挑眉：“呦，要判刑啦。”
天命看见阮蔚在嘲笑自己，气的大声尖叫：“阮蔚！！你怎么能出现在这儿？！是谁违反了规定？天道、天道你……你怎能待她如此，可你又待我如何？！”
听见这话，阮蔚的神色微妙了一瞬。
不儿，你这气的到底是违反规定这事本身，还是气违反规定的人啊。
没等阮蔚反驳，天道就开口了：
“看仔细些，她是灵体。”
天命气到不行的同时居然还真听进去了天道的话，它定睛认真的端详起阮蔚。
咦？
真死了？！
天命的分神在破碎之前确实传回了在修真界的所有记忆，但诡异的是，它不相信阮蔚真的会死。
这丫头不知哪里来的机遇，竟能死而复生！
天命完全不会将阮蔚死而复生的事往天道身上想。
或许，它比自己以为的还要更信任天道的品格，在天命眼中，天道绝不会主动破坏规矩，而在天道的管辖之下，六道、天罚、两仪那些蠢货也绝不会有这样破坏规则的机会。
天命觉得这是阮蔚的鬼把戏。
是以，它认为，阮蔚既然能死而复生一次，就未必没有第二次。
天命不信阮蔚会不给自己留后手。
就拿最后决战来说，天命认为，阮蔚既然敢在最后关头亲手对郁群青动手，她就必然不可能是冲着赴死去的，双方交手良久，天命太知道阮蔚到底是个如何薄情之人了。
就这么说吧，除了阮蔚自己认定的亲人朋友，其他人在她眼里就和花花草草没有分别。
你会在意一朵花一根草的牺牲吗，不会的，所以阮蔚也不会在意。
当时郁群青自爆之后，被炸伤的天命分神趁着其他人无暇顾及，悄然溜到了镜己剑中躲藏，本想养精蓄锐一阵，可谁知，阮蔚这个死丫头竟然教唆池衿直接将镜己剑折断，然后又把自己的分神给捏碎了！
这是何其阴狠毒辣又专制？
偏偏傅弈这个蠢蛋连个屁都不敢放！！
天命真的很崩溃。
大号选的太聪明太狠，小号又选的太愚蠢太良善。
它过往上万年的岁月里，竟然从来不知道养孩子是个这样麻烦的苦差事。养的心野了会造反，养的心正了会愚笨。
天命心里苦啊。
在分神碎裂之际，天命确定自己听见了阮蔚的声音，也感受到了阮蔚残存的气息，因此天命认定，阮蔚是没有死的。
可现在，来到了审判之地的阮蔚又确是灵体无疑。
这不是简单的灵魂出窍能做到的，带着一个生魂来到天外天，这恐怕是连天道也做不到的事。
灵魂与身体总是互相牵挂着，这之中的羁绊并不是一时就能斩断的，只有肉体真正死亡，灵魂无法栖息在失去了生息的躯体之中，灵体才能够彻底脱离。
天命知道，天道不会犯错。
前来参与审判的灵体这样多，天道不会将一个生魂带到这儿。
所以，阮蔚是真的死了。
这一发现让天命暴虐的心情稍稍的好了那么一些，但这并不妨碍它对天道将阮蔚带来看自己热闹的行为感到冒犯，以及极度的嫉恨。
天命冷笑着，它瞪着天道：“所以她不过是一个死了的要轮回的小灵，你竟将她带到审判之地来瞧我的笑话？！哪怕没有规章明确，这也于理不合！”
“……”
天道的光影晃动，它没有说话。
即便是如今，天道早就知道当初那个初来乍到说着自己一定会认真努力的小灵就是如今这个狰狞着不肯认错的天命，天道依旧觉得惋惜。
天命一口一个小灵，一口一个阮蔚不配。
可这上界哪一个曾经不是它口中的小灵呢，就连天命自己不也是麽。
天道听了只是叹息。
自己或许还是糊涂过了头，给了天命太多超出的关切和信任，养大了它肆虐的野心和妄念，如今闹上了上界审判，天命竟仍不知错。
那就判吧。
天道不愿多说，感觉自己说多一句天命都会更疯几分，它便只说：“这场审判，缺她不可。”
这话一出。
不知天命愣住了，就连阮蔚自己也都愣住了。
我？
阮蔚的心中隐约有了一个猜测，但她很少得到过这样无条件的帮助，一时之间，信不得也退不得。
天命到底还是没有蠢到家。
这场审判，缺少不了它这个被审者，自然也缺不了另一个——审判者。
审判者是……
阮蔚？！
“？”
天命：“你疯了吧？！她审我？你让她来审我？！！”
“哐当。”
六道又给了天命一下子。
青年毫不客气的晃了晃手中的四方囚牢：“喊什么喊什么？阮蔚审你怎么了？苦主负责审判这在上界又不是第一次了，你嗓门这么大吓唬谁呢你？”
天命大怒：“那之前的苦主好歹也是位圣灵！她怎么配！？”
“怎么不配。”
天道一句话就让天命哑火了：“有成圣资质之人不过尔尔，她不正是其一么。”
天命：“那她也还没……”
“还是你做的好事！”六道强势插嘴，它就差指着天命鼻子骂了：“我们几个都没下去干预就说明此界还没到势必湮灭的抉择时刻，何况就算是湮灭，也轮不到你亲身下界干预插手其中。”
“再说了，你怎么就笃定得了他们不会自救？”
天命反驳的话卡在嘴边。
齐刷刷的，所有圣灵的视线聚焦到了天命身上。
有脑子的人都知道，能在这湮灭存亡的紧要关头出现阮蔚这么一个拥有成圣资质的人，这就足以说明一切了。
不止是阮蔚在自救，小世界也在自救。
所以阮蔚才会降生，所以她才会拥有如此天赋，若是天命不曾干预……出身蓬莱仙宗，阮蔚的职责就是兼济苍生，这本就是她注定的命运。
天命一插手，倒是给阮蔚添了许多坎坷。
因此。
天命这些名义上是关心小世界存亡的举措究竟是何目的？他放弃一个明明拥有资质的人而转头去用资源堆砌另一个人，这很难说得清完全没有私心。
大抵是党派之争，亦或是结党营私。
不过这一切也都只是猜测，天命也只会咬死了自己是为了维持小世界平稳运行。
天命恨极，它思来想去，忽然眼前一亮：“不对，又不是只有我一个干预了下界！那烛照呢，烛照也违规了，它怎么不受惩罚？”
“你怎么知道它没受。”
天道淡淡地说：“我已经罚过烛照了。”
“我怎么不知道？哼！想来你也不会真心罚它，你明明就是偏心——”
天道打断道：
“我将它的记忆封锁，让它和凡人同生共死，若那人的选择出一次错，它便会随之一同灰飞烟灭。”
“这样够了吗。”
鸦雀无声。
天命也倏尔闭了嘴。
不知道为什么，天道总是很擅长用极其温和的声音说出让人脊背发凉的狠话。
让活了上万年不止的圣灵跟着区区凡人生死与共，这已经不能说是惩罚的重不重了，这简直……简直就是活阎王啊！！
在圣灵眼中，各个小世界的凡人真的就和蝼蚁没什么区别，而蝼蚁，总是最容易受到死亡威胁的生物。
一个不小心，凡人可是说死就真死了。
凡人就是很脆弱的生物啊。
他们饿了会死，渴了会死，生病会死，老了也会死，修炼出岔子会死，与人战斗输了会死，风吹会感冒，淋雨会发热，他们总是死的很普遍很不足为奇。
让一介圣灵与凡人绑定生死，在这世上，已经没有比这更拘束的刑罚了。
天道其实也不想罚的这么重，但谁让幽荧也下去找月神了呢，烛照干脆就把幽荧的惩罚都揽到自己头上了。
两相叠加，烛照就倒霉了点。
阮蔚也是第一次听说烛照是被罚进她识海的。
她有点震惊。
怪不得烛照还是救世系统的时候，一听到指针70%就跟要了它老命似的。
感情它也是真死啊。
烛照：不辛苦，命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