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灵们都有点同情烛照了。
别的不说,烛照这小子从晋升上界以来就没少替它那个双生背锅,幽荧是个惹了祸就跑的混蛋性子,惹出的事总是全交给烛照圆。
幽荧:嘻嘻。
烛照:不嘻嘻。
可能这就是冤种双生吧。
总之,这次天道对烛照的惩罚太严厉了,就连天命也没话说。
天道:“阮蔚本就拥有成圣资质,她为何不能作为苦主来审判呢。”
六道附和道:“就是啊!”
不管天命服不服气,至少天道表示了赞成阮蔚作为审判者。
在场的其余圣灵也就不会有什么不同意的,一个被审的圣灵,一个正值风光的圣灵,谁都知道该怎么选,除了天命,没有人会反对的。
意见得到统一,阮蔚的审判者身份被认可。
天道:“阮蔚,你且上前去。”
阮蔚依言走上前,走到了六道身边,六道笑眯眯的将手中的四方囚牢递给她,阮蔚将其接过。
阮蔚看向天道。
她猜不透天道究竟想要她做什么,真的只是一场审判而已吗,那又为什么大费周折和她交易灵魂。
而且。
天道为什么要这么做,又为什么要替她讨回公道。
天道察觉到了阮蔚眼中的疑问,它什么也没有说,它不会为阮蔚解答疑惑。它只是一如既往的淡然说道:
“阮蔚,有什么想问天命的。现在你都可以问了。”
撇开这些疑惑。
阮蔚低头看向囚牢中的天命,她确实有很多的话想要质问天命。
审判者已经板上钉钉,天命再如何愤然也无法改变这个结局,若是此时天命的灵气团上能生出一张类人的脸,那一定是横眉冷竖的凶狠表情。
看啊。
真正刻意做错事的人很少会反思自己的问题,他们只会不断地责怪他人为何要揭穿,为何不能容忍。
与天命的怒气冲天形成强烈对比的是一脸平静的阮蔚。
阮蔚从开始就始终都被有形的、无形的力量强推着向某种方向前进,她不是没有试图追寻过答案,她只是没有多余的精力而已。
最重要的是。
阮蔚弄不明白这一切的开端是为什么。
“天命。”
阮蔚:“你为什么会选择蓬莱仙宗做傅弈的踏脚石。”
不是问自己,也不是问池衿,阮蔚只问蓬莱。
为什么呢。
即便是为天命之子做配,为什么蓬莱仙宗这样一个累世清流的门派却要在天命的剧本中扮演那样一个叫人唾弃的魔窟角色。
同样是十七八的少年,为什么她的师兄师弟师妹就要化骨成灰、零落成泥,为什么其他嫡传都能活得如此畅快自在。
阮蔚从不觉得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是无法忍受的。
她自认心理强大,所以无所畏惧。
不服就反抗,不认命就自救,这一直都是阮蔚的人生态度。
有人说人终有一死,或大限将至或命运注定,可你若是要问阮蔚会选择怎么死,阮蔚只会淡然的瞥人一眼后说,死个屁。
阮蔚接受一切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不幸。
但她接受不了天命拿蓬莱仙宗的同门去填窟窿。
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阮蔚的唇也在轻颤,她不期待天命给出的答案,但她也希望能够听见什么。
因为恨也是很累的。
灵团轻颤。
片刻之后,天命满不在乎的说:“什么蓬莱,这些都只是凡俗而已,他们原本能够产生的价值不过尔尔。我之所为,都是为了拯救此方芥子世界。”
“……”
出乎意料,阮蔚并没有因为天命的回答而生气,得到了答案,阮蔚确定了天命对蓬莱的利用并不是由自己而起,一切只怪天命的阴狠下作。
这就够了。
阮蔚淡淡的问:“那么,你成功了吗?”
平淡的语气成功激怒了天命。
它猛地撞向囚牢一角,大吼道:“还不都是你!是你!是你妨碍了我的计划!你以为我看不透你么?不过是想取代傅弈成为救世主罢了!!”
“救世主?”
阮蔚呢喃,她的眉梢上挑,看人跟看狗似的,“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成为救世主了?”
天命:“你明明——”
阮蔚直接打断了它,她静静的看着这个搅得修真界苍生不安,搅得蓬莱内外动乱的罪魁祸首。
“我从不承担他人的愿景,也从不觉得自己是什么狗屁救世主。”
“苍生的命是他们自己的,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少女的声音很平静。
因为她真是这么想的,她从不拿自己当救世主看,就算是她最后做了那么一些有利于天下苍生、有利于世间大同的行为,这也只是凑巧而已。
阮蔚只会选择自己想选的。
为什么阮蔚会妨碍天命的计划,很简单,因为天命给出的一切选项都不是阮蔚想选的,所以她不服从,所以她反抗。
阮蔚又问:“你听明白了么。”
语气之中暗含嘲讽,她也确实不信这混账天命能够听懂自己的话。
果然。
天命听不懂。
它不懂阮蔚的话是什么意思,它不懂苍生的命属于苍生自己、苍生的选择也属于他们自己。又或者说,今日之前,它从来没有将和阮蔚一般的凡俗真正的放在眼里。
在天命眼中,圣灵和凡俗一直都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凡俗皆是蝼蚁。
在被审判之前,天命认为阮蔚只是一只蹦跶的更高些的、妄图弑神反叛的疯癫蝼蚁罢了。
而现在,天命正在被它所认为的蝼蚁一句接一句的鞭挞着,它的所有抉择都被蝼蚁从心里阴暗处给强拉到众目睽睽之下暴露了。
天命没回答,阮蔚就自问自答。
“对,你不明白很正常。”
阮蔚:“因为你不是人。”
一语双关。
天命听出了阮蔚口中的暗骂,“人?区区蝼蚁罢了。”
没有圣灵出声驳斥。
只有阮蔚的呼吸声更重了几分。
这是一句虽然很糙但也确实是多数圣灵心中真实写照的话,层次差的太多,境界差的太多,它们真的很难与太过微小的生物共情。
这是具有思维的智慧生物所特有的共性。
阮蔚:“在你眼中或许只是区区蝼蚁,哈。”
感受到大部分圣灵不以为然的态度,她怒极反笑。
反正死都死了,怕个屁,权衡个屁,管他个屁,不吐不快算了:“在我们人的眼中,你也不过是个被捧出来的玩意儿罢了。”
干脆利落,半点委婉全无。
“你说什么?!”天命大怒。
审判之地中,一时间升起了许多窃窃私语声。
阮蔚知道天道为什么执意要将自己推上这审判者的位置了。
亲手报仇是其一,这其二麽……天命绝不是第一个会以权谋私的圣灵,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有些威慑要提前做。
有些惨案要被扼杀。
有些话,与圣灵们共事的天道不好说出口,初出茅庐的阮蔚却能够说得。
毕竟,在它们眼中,阮蔚实在是太小了。
活了不知多少年岁的圣灵们是无法和一个甚至还未及百岁的人计较的,按照圣灵的成长阶段来算,阮蔚说不定还只是个几月龄的小婴儿呢。
当然。
不管阮蔚知不知道天道的想法,她都会义无反顾的斥骂天命,她会斥骂所有心中暗藏着与天命一般龌龊心思的人。
阮蔚看着天命,却也不止是说给天命听。
“我说,你也不过是被选中的幸运儿罢了。”
“天外有天,修真界或许是不日你所诞生的世界等级高,我们或许生而不同,长而不同,或许从出发点我不如你,那你以为呢。”
她的语气十分怜悯,还带着几分挑衅:
“若是你与我同一起跑线出发——”
“你得到过的一切,又是否配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