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目鱼是活物,宋绾玥这下更不敢耽搁,离开八曲地下河洞穴,全速往幽冥山赶。
期间收到影卫不时送来的军报。
自墨清砚出事后,按照宋绾玥命令,墨轻舟思虑再三,命担任副将的堂弟墨卿宇带一路镇北军返回盛乐城,自己带另一路军留守边境,以防南域军北上。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宋绾玥得知此事并无发难,只觉伯兄想得更为周全。
于是命影卫给墨轻舟送去军令,让他即刻带兵赶去幽冥山。
鬼面军师在旁边听见,担忧地问:“不怕动静太大引来南域军吗?”
“药已找齐,不能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还在乎什么动静不动静。”
宋绾玥眺望远去的那小队影卫,语气森然。
“我们一路寻药,动静还不够大吗?说不定孟逸寒早就知道了,元榛那边正和南域军开打,幽冥山就你那点探子留守,我得做好万全准备。”
众人一路赶,终于在这年入冬前回到幽冥山。
两味药已齐,药童埋头就将自己关进药庐。
宋绾玥下了马便冲进雪仓,一旁窝着的白虎王最为激动,巨大的身躯贴着主人双腿走了一圈又一圈。
药童的徒弟一直在雪仓照顾墨清砚,他道:“墨公子初时还会惊醒几次,每次都大喊着要找夫人。只不过,最近一个月醒来的次数越来越少,这几天完全没有醒来的迹象,我和师傅都担心,他等不到你们回来。”
宋绾玥行至雪床旁。
墨清砚安静躺在床上,仅穿一件单薄里衣,衣襟敞开,红痕几乎布满皮肤。
宋绾玥掀开他的衣服,红痕走遍全身,只差两掌距离,便可在心口汇聚成一点。
她这一路耽搁太久,远远超过火蛇兰毒发时限。
墨清砚能熬到现在,多亏药童穷尽一身医术为他续命。
宋绾玥细细端详墨清砚。
身上血痕可怖,肤色也因日夜躺着冰床而显得苍白无血色,体型略显瘦削。
抚上他的脸颊,触感依旧火热。
她眼眶发酸。
“夫君,我回来了,我找到无目鱼和冰魄莲了,你很快就会没事。”
之后两日,宋绾玥一直待在雪仓照顾墨清砚,期间未见他醒来。
“药好了!药好了!”药童从外面蹦进来。
宋绾玥激动地迎上去:“终于好了?!”
药童来不及答,让徒弟扶起墨清砚,将一粒白色药丸塞进墨清砚嘴里。
宋绾玥递上一碗水,药童急急打断:“不要用水,他现在没有意识,根本吞不下去,我得把药推到他喉咙,强行让他咽下去。”
说着他便抬起墨清砚下巴,用手背在后者的喉结上一扫一压。
宋绾玥看见墨清砚喉结一滚。
“咽了!咽下去了,他有救了是吗?”
“还没好,再等一等。”药童不紧不慢打开药箱,取出针包,抽出针在火上烤了烤,利索地在墨清砚数个穴位下针。
大半个时辰过后,药童将墨清砚翻来覆去,跟推拿似的在他身上各处按压、捶打。
鬼面军师从外面进来,正要开口,见这里如此忙碌,便噤声站到一边。
药童忙到天色昏暗才停手,示意宋绾玥将墨清砚扶正。
墨清砚刚仰面躺好,胸膛一阵剧烈抖动,仿佛有东西从身体内部往头部涌上去。
“怎么……”宋绾玥惊吓不已。
墨清砚整个人翻转,伏趴在床边。
嘴里喷出一股接一股浓浓的黑血,雪仓中瞬间充满血腥味。
在墙边趴着的白虎王受到气味刺激,直起身,并未有其他动作。
宋绾玥站在墨清砚身后,边扫着他的背,边喝道:“小白,到外面去。”
白虎王低吼应了声,扭头往外走。
宋绾玥紧张地问:“药童,这是怎么回事?”
墨清砚还在呕吐。
昏迷那么久,现在又流失那么多血,宋绾玥真担心他熬不住。
药童摆摆手:“让他吐,要将毒全部吐出来。火蛇兰这玩意很刁钻,得用药把它逼出体外,等你相公把毒血吐干净,毒也就解了,这段日子我都给他补着身体呢,只是看着凶险,没事。”
“真没事?”鬼面军师走上前。
药童没好气地说:“你还不信我啊?”
墨清砚终于吐出所有毒素,趴在床上大喘几口气,视线渐渐清晰,神志也恢复,扶着床沿坐起来。
药童惊讶:“我看你底子强,中了火蛇兰还能熬到现在,果不其然,才刚解完毒就跟没事人一样。”
宋绾玥激动夹着兴奋,一时竟不知如何反应,僵在原地,迟迟说不出话。
墨清砚记忆还停留在中毒晕倒之时,醒来发现自己在陌生地方,眼前还有个素未谋面的老者,警惕性笼罩全身,手本能地抚上腰间,摸了个空,眼眸旋即半眯起来,浑身散发肃杀气势。
药童被他凶狠的眼神吓着,双臂抱住自己:“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我没日没夜为你施针喂药,好不容易才救回你!”
鬼面军师拉过他挡在身后:“妹婿,你忘了吗?你中毒了,这是玄冥阁总坛,我们送你过来解毒,是这老头救了你。”
见到鬼面军师,墨清砚才收起杀气,但气势依旧逼人。
听到这话,他想起乱石坡那场伤亡惨重的一仗,还有孟逸寒和那把射向宋绾玥的暗器。
当时,他飞身扑过去——
“绾绾呢?绾绾在哪?”墨清砚抓住鬼面军师,紧张地问。
“夫君……”宋绾玥低喃。
墨清砚一激灵,转身,看到心心念念的人儿。
“绾绾……”他抬臂将宋绾玥紧紧抱住,“绾绾!”
宋绾玥手臂穿过他腋下,回抱他。
男人的身躯终于不再是火热滚烫,是正常体温,这让她瞬间放松下来。
神志一松懈,数月来的奔波劳累终于拖垮身体,她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墨清砚托着差点滑落在地的她,摸到她冰冷的皮肤,一阵骇然:“绾绾!绾绾你怎么了?!”
药童拉起宋绾玥的手腕替她把脉,仔细检查一番。
鬼面军师也吓到了:“老头,她怎么样?”
别是一个刚痊愈,另一个又倒下。
他可再熬不住第二趟救命之行了。
墨清砚瞳孔颤抖,凝视着宋绾玥苍白疲惫的面容,心脏一阵一阵痛。
身体已然恢复,感官悉数回来,便觉此处温度极低,顾不得自己衣着单薄,只将宋绾玥再抱紧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