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棠的手又紧了几分,如愿听见了少年颤抖的吸气声。
“对不起……”他轻声哽咽,南棠的身体很冷,哪怕新搭起的军帐密不透风,哪怕炭火烧得发白,哪怕她围着厚重的斗篷,她还是那样冷,那样单薄。
他又想起他不久前握住不放的手腕,她那时是不是冷的?她的衣裙能抵过雪夜的寒风吗?
他不记得了……
他沉溺于自己的痛苦自己的愤怒以至于完全没去想过,她从天黑站到天明,有没有疲惫会不会困乏,她听见他歇斯底里质问,会不会悲伤会不会失望。
他不知道她的身体冷不冷,也不知道她的心冷不冷。
“姐姐……”童竺想说话,却又不敢说。
就见少女缓缓松开手后退半步与他面对面站着,那目光从他脸上一点点看到衣衫。
“怎……怎么了?”童竺有些不自在。
南棠便抬起手,将他被风吹乱的长发轻轻拨顺,将他的衣衫缓缓抻平,最后将他脸颊未干涸的血迹一点点抹去。
“不急。”她这样说,看他的目光像是欣赏自己的杰作。
“童竺,我们要算得账还有很多。”
“……好。”少年应了一声,只要她还愿意细细计较,那怎样都无所谓。
他嘴唇咬得发白,眼角还挂着细微的泪痕。不可否认,这张脸很漂亮,漂亮到看过无数遍还是会让人晃神。
帐中一时安静,如果乌长悲在这里大约会觉得有趣,那个在公主府外恨铁不成钢的教他如何卖乖讨饶的人,如今也像根木头一样。
“姐姐,你……冷吗?”终于,童竺迟疑着问。
“冷的。”南棠点头,她回得很简单,也很平淡,完全没给童竺发散的机会。
“……对不起。”童竺只能再次道歉。
“嗯?”南棠有些疑惑:“你下的雪?”
童竺便又不说话了。
南棠走回桌旁,坐下前观宁在她身后塞了一个软枕。
低头的瞬间南棠听见他压得温软的声音:“那他也很对不起我。”观宁唇角微微勾起:“我也冷的。”
童竺听见了这句玩笑,他抬起头正对上观宁弯弯的眼睛。
观宁绝不是胡乱开口的人,更不会自以为是的替谁缓和气氛说好话,他肯开口只是因为,他看出了南棠的厌烦。
漫无目的的聊感情,你对不起我我对不起你拉扯一整日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南棠要的不是无休止的道歉,更不止是愧疚。
和童竺不久前沉溺在痛苦里一样,若没人打岔,他也会陷入自责中爬不出来。
“你也冷吗?”南棠挑了挑眉。她明知道观宁的意思,却还是将人拉到身边一同坐下,倒了一杯热茶。
不管是不是真的冷,说了,就得按照真的来办。
观宁的头垂得更低,眸中的温度比茶水还暖和些。
“姐姐……”童竺试图唤回他的注意,那声音抖得可怜。
“别再对不起了。”南棠深吸了口气:“我把这些摊开来说,只是希望你认清自己的情感,而不是让你为此悔恨。我从没觉得你理应为我付出一切,你的有所保留在我的这儿是可预见的。童竺,你并不知道你错在哪。”
“什么叫……可预见?”童竺有些迷茫。
“就像冬天注定会冷一样,所有符合行为逻辑符合人性规律的东西都是可预见的。”
南棠状似无意的转身,碰掉了桌上的干果。童竺下意识上前半步,妖力将那盘子稳稳接住,放回了桌上。
南棠的唇角扬了扬:“你天生凌驾于人界之上,身旁的一草一木都逃不开你的眼睛,你已经习惯了这种游刃有余的掌控,自然很难意识到。”
“因为意识不到,所以没有准备,当超出你控制的事情突然发生时,你的反应是可预见的。”
南棠轻轻抬起右手,指尖白皙又纤细。
“你我之间人神有别,你对我有实际的帮助,但自从知道我不会按照你卜算的天谕行事后,我对你就没有实际的价值了。”
“付出和回报本就是杆秤,实际的东西得不到,虚幻的便更在意些。
你付出的越多,对我们之间感情的期许就越高,这份期许得不到回应,理所当然会产生不满。问题出现时,你会第一时间审判我的感情以此求证你的怀疑,这也是可预见的。”
…………
今天来不及了,只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