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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晨光熹微,金钟鸣响。

庄严肃穆的金銮殿内,文武百官依序鱼贯而入,按品级肃立。经历了昨日帝后那石破天惊的“恩科”诏书,今日的朝会气氛显得格外诡异凝重。空气仿佛凝固了,带着山雨欲来的压抑。

果然,山呼万岁之声刚落,工部尚书,一位须发皆白、资历极老的王老太傅,便颤巍巍地出列,手持象牙笏板,声音带着刻意营造的悲怆与疲惫:

“老臣王璞,蒙先帝隆恩,效力工部四十余载,如今老迈昏聩,耳聋眼花,于部务实有心无力,近来更感精力不济,深恐贻误国之重器、河工大事。恳请陛下念老臣犬马微劳,恩准老臣…乞骸骨,归乡养老!”说罢,竟真的咳嗽了几声,显得无比孱弱。

他这一开头,如同打开了闸门。

礼部尚书,一位以清流自居、讲究仪轨的周老大人,立刻紧随其后,一脸沉痛:“臣周胤附议!礼部掌天下礼仪祭典、科举教化,事关国体,不容有失。然臣才疏学浅,近来深感难以胜任,且旧疾复发,实难支撑。恳请陛下另择贤能,允臣…辞官归隐!”

紧接着,工部左右侍郎、礼部左右侍郎、乃至下属各清吏司的郎中、员外郎,如同排练好了一般,呼呼啦啦跪倒一片!个个面色灰败,言语恳切,不是自称年老多病,就是才德不足,恳求陛下开恩,准他们辞官归去。

一时间,金銮殿上哀鸿遍野,仿佛帝国的工部和礼部立刻就要瘫痪倒闭一般。一些与他们交好或心存观望的官员,也面露戚戚然,窃窃私语,目光不时瞟向御座之上,等待着年轻女帝的反应——是惊慌失措?是温言抚慰?还是被迫妥协?

御座之上,秦玲一身明黄朝服,十二旒冕冠垂下,遮住了她部分容颜,却遮不住那周身散发出的、沉静如渊的威仪。她静静地看着下方跪倒的一片“老弱病残”,听着那一片“乞骸骨”的哀告,凤眸之中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在看一场早已预知剧本的拙劣表演。

站在百官之首的孔衫,玄色王袍,玉带蟒纹,负手而立,面色平静无波,深邃的眼眸甚至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仿佛局外人般欣赏着这出闹剧。

待那一片“哀告”之声稍稍平息,殿内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所有目光都聚焦在御座之上。

秦玲终于动了。她微微抬首,旒珠轻晃,露出那张倾国倾城却冷若冰霜的脸庞。她没有看那些跪着的官员,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清越而威严的声音,如同玉磬轻鸣,清晰地响彻大殿的每一个角落:

“众卿为国操劳,鞠躬尽瘁,偶有微恙,心生倦怠,亦是常情。朕,体恤臣工。”

跪着的官员们心中微微一松,甚至有人眼底闪过一丝得意——果然,陛下还是怕衙门停摆,要挽留了!

然而,秦玲接下来的话,却让他们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

“既然王爱卿、周爱卿以及诸位工部、礼部的爱卿,皆感力不从心,恐贻误国事…”秦玲的声音依旧平稳,甚至带着一丝“体恤”的温和,但话语的内容却冰冷如刀,“朕,岂能因一己之私,而强留诸位爱卿于任上,徒增辛劳,误国误己?”

她微微停顿,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那些目瞪口呆的老臣身上,缓缓道:“尔等所请,朕…准了。”

“准了?!”两个字,如同晴天霹雳,炸响在跪地的官员耳边!他们猛地抬起头,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怎么会准了?陛下难道不怕工部礼部瘫痪吗?!

不等他们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秦玲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无缝衔接的后续旨意,彻底将他们打入深渊:

“王爱卿劳苦功高,赐太子太保衔,荣归故里,岁禄加倍。” “周爱卿清誉着世,加封文渊阁大学士,荣养京师,赏赐府邸。” “工部左侍郎李大人,转任太仆寺卿…” “礼部右侍郎钱大人,转任光禄寺少卿…” ……

一连串的任命如同流水般从她口中吐出,速度快得让人反应不及!所有跪地请辞的官员,无论品级高低,都在瞬间被安排了新的职位——清一色的虚职、闲职、荣誉职!名头一个比一个好听,太子太保、大学士、某寺卿、某监少监…听起来尊贵无比,实则毫无实权,彻底被边缘化,踢出了帝国的权力核心!

“至于工部、礼部所遗缺额…”秦玲根本不给任何人插话或反悔的机会,目光转向一旁垂手侍立的吏部尚书王崇山和新任户部右侍郎张衍(他站在那里就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让许多人心惊胆战)。

“王尚书,张侍郎。”

“臣在!”王崇山和张衍立刻出列躬身,声音洪亮。

“前日所议‘格物’、‘实务’两科取士,朕思之,正当其时!”秦玲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着吏部、礼部(剩余未请辞的官员)、户部,即刻会同办理!广贴皇榜,通传天下各州府县!凡精通算学、水利、营造、匠艺者,凡熟谙典章、律法、财税、教化者,不论出身,皆可赴京应试!朕要亲自遴选于谨身殿!取中者,即刻补授实缺,入工部、礼部及各相关衙门效力!”

“臣等遵旨!”王崇山和张衍大声领命,声音中气十足,尤其是张衍,那眼神锐利得仿佛已经看到了无数新血注入后,衙门焕然一新的景象。

轰——!

这一下,整个朝堂彻底炸开了锅!不仅仅是工部礼部那些跪着的官员面如死灰,瘫软在地,如同被抽走了脊梁骨!其他各部的官员也都骇然失色!

陛下这不是妥协!这是直接掀桌子啊!

不仅痛快无比地批准了所有辞呈,还顺手把他们全都明升暗降,挂到了闲职上养老!紧接着,根本不给他们任何喘息反扑的机会,直接以雷霆万钧之势,宣布开科取士!而且还是前所未有、不论出身的“特科”!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工部礼部那些空出来的、油水丰厚、权力不小的实缺,很快就会有一批毫无根基、只对皇帝感恩戴德、充满干劲的“天子门生”填进去!旧的利益集团被连根拔起,新的力量瞬间注入!

那些原本还想看笑话、或者暗中同情的老臣,此刻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这位年轻的女帝,手段太狠辣!太果决!根本不按常理出牌!

秦玲居高临下,冷眼看着殿下的纷乱与惊恐,凤眸之中没有丝毫动摇,只有一片冰封的决然。她轻轻抬手,殿内瞬间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众卿,可有异议?”她淡淡地问道,声音不大,却带着千钧之力,目光扫过之处,无人敢与之对视。

异议?谁敢有异议?陛下处置“乞骸骨”的老臣,仁至义尽,加官进爵,荣养终身!陛下开科取士,选拔英才,更是励精图治的明君之举!哪一条都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上,无可指摘!

那些跪在地上的官员,此刻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本想以退为进,拿捏一下年轻皇帝,没想到对方直接顺水推舟,把他们彻底请出了局!现在别说官位了,连最后一点体面,都是陛下“恩赐”的!

孔衫站在御阶之下,看着秦玲这干净利落、化被动为主动、甚至借力打力的完美应对,嘴角那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加深了些许。他微微颔首,眼中满是赞赏。

玲儿这一手“不吐故先纳新”,不仅破了局,更是立了威,树了信,开了新局!

这场由工部礼部愚蠢发起的逼宫,最终以他们全军覆没、彻底退出权力核心,而女帝则借此东风,成功推行新政、广纳天下英才而告终。

朝会散去,百官们走出金銮殿时,个个神色恍惚,脚步虚浮。阳光刺眼,他们却觉得浑身发冷。所有人都明白,从今天起,这朝堂的天,要彻底变了。而那位端坐于龙椅之上的年轻女帝,其手段与心性,已然深不可测。

帝后二人最后走出大殿,秦玲微微侧首,看向身旁的孔衫,凤眸中闪过一丝只有彼此才懂的、如同狡黠狐狸般的光芒。

孔衫迎上她的目光,唇角微动,无声地吐出两个字:

“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