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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沉离开通政司,匆匆赶往长清宫,临近正殿,只见朱红宫墙下,内务总管邹明手持拂尘候在阶前,见到他来,便小跑着过来拦住了他去路。

“苏大人。”邹明躬身行礼,“殿下在重霄殿,请您过去。”

苏沉迟疑了一下,道:“邹公公稍后,待我回禀过太后娘娘……”

他打算绕过邹明,刚迈开步子,便叫邹明拉住了。

“殿下特意嘱咐奴才等候在此,要奴才见到您便请您即刻面圣。”

听他这么说,苏沉眉头沉了沉,不免担心起来:“是出什么事了?”

“宫中一切安好,苏大人放心。只是……”邹明压低声音,道,“陛下……陛下有些心急。”

*

重霄殿内,李致坐在案前,目光凝在殿门外,指节在书案上轻轻叩着,透着几分不安。

忽然,殿外传来内侍的通传:“苏大人求见。”

话音未落,李致已起身大步向外走去,侍立在侧的宫人未料,差些没来得及跟上。

一出殿门,见到苏沉的身影走近,李致快步迎下玉阶,直至一步距离,才猛地想起还有避嫌那回事,刚要抬起的双手顿了一下。

苏沉行礼:“参见陛下。”

李致道:“进殿说话。”

无需多言,邹明自当了然,把宫人们都留在了外头。

苏沉一路跟着李致,近距离端详,确认他行动无恙,方宽了心:“你怎么会在这儿?”

“方从紫宸殿赶来。”李致转身将殿门轻轻合上,“原想半路拦住你,你却没和禁军一起进宫,朕只好先在这儿等着。”

“拦着我?”苏沉不解。

李致走近一步:“你来长清宫,是要去面见母后,回禀李牧的事,对么?”

“……”苏沉默认。

“棺柩刚到,母后正是伤痛时,气头上……哪里会信李牧自戕?你现在去说那些,母后撕了你都是轻的。”

苏沉垂眸道:“……总得给太后娘娘个交代。”

李致伸出双手,掌心按上他的肩,力道不重,却不容抗拒地将人带近:“苏沉,那是朕的母亲和兄弟,不需要你去替朕面对。”

苏沉:“……”

李致不得回应,看着苏沉沉默的脸便了然他的心绪:“你担心朕和上一世那样,将事情弄的不可收拾?”

苏沉被猜中心思,哭笑不得:“有一点儿。”

李致略带苦涩的笑笑,摇头道:“不会,这一次不一样了。”

“不一样在哪?”

“朕有你了。”李致道,“有你相信朕,便足够了。”

自打苏沉说相信他的那天起,他这一生所有的愤懑与不平都被浇灭了。

就算天下都猜疑他又怎样呢?就算世人都薄待他又怎样呢?苏沉相信他,苏沉珍视他,他的心便有归处了。

苏沉的手缓缓覆上李致的手背,声音低落道:“寿王自戕时,屋里除我没有旁人。后来闯入的禁军见那一幕,难免猜疑。我叫人搜出了寿王与北狄勾结的信物,之后设伏引出了一批北狄死士,诛杀十三个,俘了三人,可即便如此,一定也还是有人觉得这些都是精心设计的局。真是百口莫辩……那时的你,便是这般处境罢?”

李致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淡淡道:“都过去了。其实别人怎么想都与朕无关,单说这回,一定也少不了觉得朕谋害胞弟的。计较这些,没完没了。”

苏沉叹息:“我那时真应当盯紧些的……我想不到寿王会……他看着明明是那样一个羸弱的人……”

李致道:“别说了。苏沉,别把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

苏沉道:“我只是想不明白,一旦回到长安,寿王依旧能求太后庇护,长清宫还留有他的生路,为何他却就那样自戕了呢?”

李致道:“阿牧自小病弱,跟着母亲修习佛法,启蒙的晚,也不曾与万福宫的李敬对上过,权谋算计,原非他所长。想来勾结北狄……也并非他本意,定是被人蛊惑,才一步步泥足深陷,故而……悔痛不已,无颜回来见母后吧。”

悔痛不已?

苏沉想起李牧在他怀中最后的那一句:

[苏先生……如今……您要如何说清……?]

当时他嘴角的笑意中,哪里有分毫悔痛之意呢?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盛太后心向寿王,即便回到长安,只要寿王一口咬定一切都是李致构陷,太后一定会相信他的话,继续护他在长清宫。

可怪就怪在,那时与他对峙的寿王既不怕李致,也不惧太傅,唯独盛太后被提起时,眼中忽然流露出了害怕的情绪。

他究竟在害怕什么呢?

“别想那么多了。这连着几天奔劳,难得有闲歇一歇。”李致牵起苏沉的手往内殿带,“躺会儿吧。朕去叫人传膳。”

苏沉确是又饿又困,重霄内殿的大床上倒头就睡,小憩了一会儿,又闻着饭菜的香味爬起来。

走出内殿,便看见邹明正带着一众宫人往桌上布菜。

“苏大人您醒了。”邹明不等苏沉发问,便道,“陛下去见太后娘娘了,还未回来呢。”

苏沉想了想,虽有几分担忧,却还是尊重李致的意愿,让他自行去面对盛太后,便只是点了点头。

“不必弄得那么麻烦。”

苏沉走到桌边,在桌上冒着热气的佳肴中挑了一盒点心,往嘴里囫囵塞了两个,又连着盒一股脑往袖子里放,“我先走了。”

“……?”

邹明和端着菜品的宫人愣愣看着苏沉离去,一时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继续干手头的活了。

*

“会不会是吴长复?”屋顶上,高明镜盘腿而坐,一边往嘴里塞点心,一边鼓着腮帮子道,“他奉命守春寒宫的废帝几个月了,帮废帝和北狄牵线搭桥正是趁手。”

苏沉也鼓着腮帮子边吃边道:“我也觉得是他。可我想不通,他为什么要帮废帝呢?两年前他暗杀李牧未遂,两年后,明明有了绝佳下手的机会,却反而开始帮李牧勾结北狄了?”

高明镜道:“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帮废帝,可我大概能猜到,他不能下手的原因,正是因为陛下将春寒宫交予他看守。”

苏沉愣了下:“你是说。正因为废帝的安危责任在他,反而不好下手了?”

“是啊。”高明镜看看四周,小声道,“陛下他……到底是与从前东宫那位殿下不一样。”

高明镜点到为止,苏沉却明白了他的意思,先太子仁厚,手下犯错多是小惩大诫,而李致御下极严,看守春寒宫若出差池……下场可就很难说了。

“如此倒也说得通了。”苏沉喃喃道。

他不同于高明镜,因从未在李致手底下办过事,未亲历李致御下的雷霆手段,反倒错漏了这一点。

“可是,吴长复何时开始与大理枭目,与北狄人都有联系的呢?”高明镜挠了挠头,“我们从小是一同在潜邸长大的,又是一起进的东宫,怎么一点端倪都没有发觉?”

“那时大我们两三岁的,不都自成一派么?他们聚在一起看春宫图的时候,也不带你啊。”苏沉想到少年时高明镜那些憨直的傻话,忍不住笑出声来,然后又敛了笑意,继续道,“不过,我猜,此事必与万福宫李敬有关。寿王殿下说他曾听见李敬在宫中与人密谋,而那人八成就是吴长复。”

“二皇子和吴长复?密谋了什么?”高明镜追问。

苏沉摇摇头:“他没听清。”

“当真没听清吗?”高明镜有些失望地随口嘟囔。

苏沉骤然静了下来,屋檐下铜铃忽被风撞响,惊起几只寒鸦。

这电光火石间,散落的线索如珠串般突然贯通。所有支离破碎的片段,在这一刻突然严丝合缝地拼接成完整的图景。

他缓缓抬眸,瞳孔微微收缩:

“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