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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爬到竹竿高时,村里才渐渐有了动静。

赵老四是被尿憋醒的,他迷迷糊糊地坐起来,只觉得脑袋沉得像灌了铅,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娘,醒醒,搭把手……”他推了推身边的婆娘,对方却跟死猪似的,怎么晃都没反应。

“邪门了……”赵老四骂了句,挣扎着爬起来,脚刚沾地就打了个趔趄。他扶着床沿站稳,看向床上的三个孩子,个个睡得口水横流,叫了几声也没醒。

一股寒意顺着后脖颈爬上来——这不是睡沉了,倒像是……中了邪?

他跌跌撞撞冲出屋,冷风一吹,脑子稍微清醒了点。

刚想往隔壁二婶家跑,就听见村东头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爹!爹你醒醒啊!是不是煤烟中毒了?快来人啊!”

是钱老三家的媳妇。

赵老四心里咯噔一下,拔腿就往那边跑。

刚拐过巷口,就看见钱老三正抱着他爹的头哭喊,旁边还围了几个刚从家里钻出来的人,个个脸色发白,眼神发直,跟他一样脚步虚浮。

“我家那口子也没醒!”

“俺家娃子也睡死了!”

“这是咋了?”

越来越多的人从家里出来,有的衣衫不整,有的还光着脚,互相看着对方迷迷糊糊的样子,恐慌像潮水般蔓延开来。

有人想起早上挑的“神水”,尖叫着往祠堂跑,回来时面无人色:“祠堂供的水……也没了!

太爷也躺在地上没气了似的!”

大队长被他婆娘拽着耳朵薅起来时,还在梦里跟公社干部喝酒。

他捂着发疼的脑袋,听着外面的哭喊声,心里咯噔一下。

听到全村都被药倒了之后,连忙往外跑。

“快去知青点!”大队长鞋都没穿好就往外冲,“去看看那些知青!”

几个还能动弹的汉子跟着他往村西头跑,到了知青点门口,只见院门大开,新知青的屋里屋外空无一人,铺盖叠得整整齐齐,显然是早就走了。

“人呢?!”大队长嘶吼着,眼睛赤红,“顾从卿!你个小兔崽子!”

这时,有个半大孩子气喘吁吁地跑来:“大队长!我六嫂不见了!”

“快!快去各家看看!看看那些……那些娘们还在不在!”他声音都劈了,抓着身边的人就往回推。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村里炸开了锅。

一声声“人没了”的尖叫此起彼伏,像针扎在每个人心上。

被关在柴房的、锁在地窖的……所有见不得光的角落里,那些女人都不见了踪影。

“是顾从卿!肯定是他干的!”刘老大大喊,“他把人救走了!还下了药!”

“追啊!往镇上追!他们肯定没走远!”有人喊着,抄起家里的扁担就想往外冲。

大队长却像被抽走了骨头,瘫坐在地上。

他看着乱成一锅粥的村子,看着那些或哭或骂的村民,突然想起顾从卿说的那句话——“你以为知青办能奈何我?”

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脊梁。

这哪是来插队的知青?

这分明是来索命的阎王啊!

远处的土路上,三轮车正不紧不慢地往前驶着,车斗里的女人们,终于敢抬起头,望向那片象征着希望的镇子轮廓。

而身后那个囚禁了她们多年的村庄,正被恐慌和绝望彻底吞噬。

顾从卿他们刚进镇口,就引来了一片瞩目。

挑着担子的行人驻足回头,连趴在墙根晒太阳的狗都竖起了耳朵,冲着三轮车汪汪叫了两声。

秦书蹬着三轮车,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车斗里的女人们下意识地往彼此身后缩,把脸埋得更低——她们太久没见过这么多人,那些或好奇、或探究、或带着点嫌恶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身上。

“别看他们,往前看。”顾从卿低声对前面喊了句,目光扫过围观的人群,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意。

那些原本指指点点的人,被他眼神一扫,不自觉地闭了嘴,默默让开了路。

李广骑着自行车在前面开路,车铃叮铃铃响着,却压不住周围的窃窃私语:

“这是啥情况?哪来这么多……”

“你看她们那样子,怕不是遭了难?”

“那几个年轻人咋带着这些人……”

王玲紧紧扶着车斗边缘,脸涨得通红,却还是鼓起勇气对车斗里的女人说:“别怕,马上就到地方了,没人敢欺负你们。”

黄英也跟着点头,手却紧张地攥成了拳头。

穿过两条热闹的街巷,武装部的青砖门楼终于出现在眼前。

门口站岗的哨兵看到这一行人,眉头立刻皱了起来,端着枪上前一步:“站住!干什么的?”

顾从卿快步上前,从怀里掏出自己的证件递过去:“同志,我们有紧急情况汇报,这些是被拐卖、非法拘禁的女同志,需要寻求保护。”

哨兵接过证件,又看了看三轮车上那些形容枯槁的女人,脸色瞬间严肃起来,立刻转身往里喊:“张干事!有紧急情况!”

很快,一个穿着军装、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快步走了出来。

他听完顾从卿的简短说明,又看了看那些女人身上的伤痕和恐惧的神情,脸色沉得能滴出水:“快!先把人带进去,找医生过来看看!”

他一边指挥哨兵帮忙把女人们扶下车,一边对顾从卿说:“跟我来,把事情的经过详细说清楚。”

秦书和李广把三轮车停在院子角落,看着那些女人被小心翼翼地扶进屋里,终于松了口气,后背的衣服都被冷汗浸透了。

王玲和黄英互相搀扶着,眼圈红红的,却露出了劫后余生的笑容。

而此时,村民们还在土路上踉踉跄跄地追赶。

十几个气喘吁吁的汉子,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有人看着遥遥无期的前路,终于忍不住抱怨:“大队长……这、这哪追得上啊……要不……算了吧?”

大队长狠狠瞪了他一眼,却没力气再骂。

他望着镇子的方向,心里一片冰凉——他知道,这次是真的完了。

……

窗外的阳光照进来,落在顾从卿身上,驱散了一路的寒气。

他知道,把人送到这里,才算是真正的安全了。

那些被囚禁的岁月,那些无声的苦难,终于要在这里,画上一个句号。

而属于她们的新生,也将从这一刻,重新开始。

武装部的会议室宽敞明亮,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地板上,映出细小的尘埃。

顾从卿和秦书等人把十几名受害女性领到这里,让她们坐在靠墙的长椅上。

女人们依旧瑟缩着,眼神里带着对陌生环境的警惕,但比起在三轮车上时,紧绷的肩膀明显放松了些。

很快,两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提着药箱走进来,身后跟着几个端着热水和干净毛巾的护士。

“大家别紧张,我们只是做个简单检查,给你们处理下伤口。”为首的女医生声音温和,试图让她们放松下来。

可当医生伸手想查看那个抱孩子女人的胳膊时,她却猛地往后缩,紧紧把孩子护在怀里,眼里又泛起了恐惧。

黄英赶紧走过去,蹲在她面前轻声说:“大姐,她们是医生,是来帮咱们的,不打人,也不骂人。”

她一边说,一边慢慢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女人的衣角。

女人犹豫了片刻,看着黄英真诚的眼神,又看了看周围女兵们友善的表情,紧绷的身体才渐渐松弛下来,默许了军医的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