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羽踩着岩块边缘站稳，指尖拂过冰凉的晶化裂痕。这片独立空间如破碎的琉璃盏悬浮在暗紫色穹顶下，大小不一的地块间流淌着淡金色的光带，踩上去竟有踏在水面的柔软触感。最大的主地块上，半截神殿残骸斜插在焦黑的土壤里，廊柱上的龙纹已被岁月磨得模糊，唯有檐角垂落的青铜铃铛还保持着完整的弧度，只是铃舌早已锈蚀成粉。
他弯腰拾起岩块边缘那半截青铜钥匙，齿间卡着的蝶翼鳞片在指尖轻轻颤动，泛着珍珠母贝特有的虹光。“这鳞片…… 像是龙族幼崽的护心鳞。” 而耐萨帝奥却在这里找到了很多自己童年的记忆，这些记忆真实的经历过。
耐萨帝奥展开双翼掠过第二大地块，黑色瞳孔在荧光藤蔓间扫过。那些渗出猩红液体的浆果坠落在碎石上，瞬间灼出蜂窝状的孔洞，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这船骸的龙骨，和我龙族圣殿的梁柱是同一种玄铁。” 他抓起一块礁石，指腹碾过表面的刻痕，“你看这上面的水纹，分明是黑龙王宫殿特有的潮汐印记。”
夜羽抬头望向天空，数以千计的碎石在暗紫色穹顶下缓缓旋转。最小的碎石如雀卵般玲珑，表面刻满细密的星图符文，转动时发出蜂鸣般的轻响；最大的那块岩顶上，半截断裂的白玉柱斜插在荆棘丛中，琥珀色树脂里封存的雷霆仍在微微颤动，像困在时光里的金色游蛇。
“所以这里不是凭空建造的。” 夜羽将青铜钥匙揣进怀中，“是从外界硬生生剥离的空间碎片，可能是你父亲的宫殿，也可能是神后的神殿。” 他的目光扫过远处漂浮的城阙残垣，那些焦黑的砖瓦上还残留着龙火灼烧的痕迹，“能让两位顶尖强者联手分割空间，这里藏的东西绝不简单。”
“独孤玄，查探四周。” 夜羽话音刚落，黑色粘液已从他袖口涌出，如潮水般漫向各个地块。粘液触及光带时泛起涟漪，正要化作触须深入废墟，却被夜羽突然喝止：“等等！”
“怎么？信不过我的能力？” 独孤玄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悦，粘液在半空凝成一张脸。
“不是信不过。” 夜羽盯着远处那片弥漫着灰雾的废墟，“动作尽量隐蔽，我总觉得有双眼睛在看着我们。” 他顿了顿，补充道，“万一惊动了不该动的东西，我们可能连退身的机会都没有。”
独孤玄沉默片刻，头部突然崩解成无数蛛丝般的细线，在光带间悄然游走。那些丝线细如牛毛，融入暗紫色的天幕后几乎隐形，唯有在掠过符文碎石时，才会激起微不可察的涟漪。
耐萨帝奥看着这一幕，突然挠了挠头：“弟，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夜羽转头看向他，目光锐利如刀：“哥，你老实说，你到底有没有瞒着我的秘密？比如…… 关于你小时候的记忆？”
“我真没有啊！” 耐萨帝奥很着急的解释，确实没有欺骗夜羽的地方，“我连这地方都是第一次见，要不是看见这些建筑残骸，我根本不知道还有这么个空间。” 他拍着额头努力回想，黑色瞳孔里闪过困惑，“非要算的话…… 我小时候总做同一个噩梦。”
“噩梦？” 夜羽来了兴趣，“什么样的噩梦？”
“梦里总有好几个人在打架。” 耐萨帝奥的声音低沉下来，仿佛陷入遥远的回忆，“他们穿着不同的袍子，有的裹着龙纹斗篷，有的戴着修罗面具，明明在聊天，说着说着就会突然动手，打得天崩地裂。” 他顿了顿，喉结滚动着补充，“有一次我想上前拉架，结果看见他们转过头来 —— 每张脸都和我一模一样。”
夜羽的心脏猛地一缩：“然后呢？”
“然后我就被其中一个人一拳打醒了。” 耐萨帝奥苦笑，“那种梦不是一次两次，是从记事起就缠着我，直到神后住进龙族圣殿，才慢慢消失。”
他刚要开口，脚下的岩块突然剧烈震颤，暗紫色穹顶裂开蛛网般的缝隙，无数符文碎石如流星般坠落。
“哈哈！终于来人了！”
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从主地块深处传来，那声音像是无数个声部叠加在一起，既有龙族的龙吟，又有修罗的嘶吼，还有人类的狂笑。随着吼声落下，最大的那块浮空岛突然从中间裂开，幽暗的地缝中伸出一只巨手，有的覆盖着龙鳞，有的缠绕着黑雾。速度极快，转眼之间就消失在了夜羽的眼中。
耐萨帝奥的双翼骤然绷紧，龙瞳里写满难以置信：“这…… 这些是什么东西？”
夜羽下意识的握着黑刀，才想起来自己的处境，黑刀早就不在自己身上了。
破空声如惊雷炸响，无形的气浪瞬间在空间里掀起狂涛。夜羽只觉胸口像是被巨锤狠狠砸中，全身骨头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内脏仿佛都被揉成一团。他像片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口中鲜血喷溅成妖艳的血花，视线在剧烈的震荡中变得模糊。
“小心！” 耐萨帝奥的怒吼穿透轰鸣，周身龙息突然暴涨成黑色护罩。他刚扑到夜羽身前，那股霸道的气势已如潮水般撞来，护罩上的龙纹瞬间黯淡下去，两人被一同掀飞数百步，重重砸在浮空岛的边缘。
“咳……” 夜羽挣扎着撑起上半身，咳出的血沫在地面晕开，“独孤玄，看清那东西是什么了吗？”
黑色粘液从他袖口渗出，在空气中凝成模糊的轮廓：“速度太快，只瞥见道黑影。” 独孤玄的声音带着罕见的凝重，“但那股气息…… 和耐萨帝奥同源。”
“快回来！” 夜羽猛地攥紧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这不是我们能插手的战斗，交给耐萨帝奥。”口中一甜，夜羽鲜血狂喷而出。
黑色粘液如退潮般涌回夜羽体内，他拖着伤躯拼命后退，试图远离那片光影交织的战场。可这独立空间本就狭小，刚退到第二大地块边缘，就见两道残影在暗紫色穹顶下高速碰撞，激起的气浪如无形的巨手，将夜羽狠狠掀翻在地。
“好快……” 夜羽趴在碎石上，望着远处只能以流光辨认的身影，心脏狂跳不止。那已经超越了他对速度的认知，每一次碰撞都让空间泛起涟漪，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崩塌。
“夜羽快跑！我打不过他！” 耐萨帝奥的吼声夹杂着龙鸣传来，其中还混着骨骼碎裂的脆响。
夜羽顾不上浑身剧痛，转身就朝来时的洞口狂奔。可没跑出几步，一道黑影突然挡在他面前，幽暗的轮廓在光尘中若隐若现。
“居然还有只漏网的老鼠？” 邪恶的声音带着戏谑，像是用无数根冰针在刮擦耳膜。
夜羽瞳孔骤缩 —— 那张脸分明和耐萨帝奥一模一样，可黑色瞳孔里却翻涌着浓稠的恶意，嘴角勾起的弧度里藏着对生命的漠视，仿佛在看一只随时可以碾死的蝼蚁。更让他胆寒的是，对方身上散发的威压带着某种维度上的压制，让他连调动修罗之力的念头都难以生出。
“独孤玄，困住他！” 夜羽嘶吼着下令，黑色粘液瞬间爆发，如潮水般涌向那道黑影。粘液在空中化作无数利刃，却在触及对方衣襟的刹那凝固 —— 那些锋利的刃口像是撞上了无形的屏障，任凭独孤玄如何催动，都无法再深入分毫。
“就这点能耐？” 黑影嗤笑一声，缓缓抬起右手。那只覆盖着龙鳞的爪子在空气中虚抓，夜羽顿时感觉喉咙被无形的力量扼住，窒息感如潮水般涌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突然从斜刺里撞来，狠狠砸在黑影后背。那股巨力带着夜羽飞射出去，径直冲向远处的洞口。他在被吸入黑暗的前一刻，瞥见耐萨帝奥浑身是血地挡在黑影面前，龙翼已断裂成数截，却依旧死死咬着对方的胳膊。
再次睁眼时，夜羽已摔在青铜门前的地面上。刺骨的寒意从四肢百骸传来，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肋骨断裂的地方正传来阵阵剧痛，皮肤上布满蛛网般的血痕。
“那到底是什么怪物？” 独孤玄的声音从体内传来，带着一丝后怕。
夜羽咳出一口血沫，苦笑道：“你都看不清，我怎么可能知道。” 他靠在冰冷的门板上，望着那九个幽暗的洞口，只觉得头皮发麻 —— 刚才那道黑影的实力，分明与耐萨帝奥不相上下，甚至在战斗经验上更胜一筹。
半天后，在独孤玄的能量滋养下，夜羽的伤势终于痊愈。可耐萨帝奥依旧没有出来，洞口处偶尔传来能量碰撞的轰鸣，让他的心一直悬着。直到第二天清晨，一道狼狈的身影才从洞口踉跄着跌出来，正是浑身浴血的耐萨帝奥。
“哥！你怎么样？” 夜羽连忙冲上前扶住他，只见对方身上的龙鳞脱落了大半，胸口塌陷下去一块，红色的血液在地面汇成小溪。
耐萨帝奥摆了摆手，咳出一口血沫：“死不了…… 但这事太邪门了。” 他指着那洞口，瞳孔里满是惊魂未定，“那家伙不仅长着我的脸，连我刚学会的龙踏、龙火都了如指掌，甚至比我用得更熟练！”
夜羽心头一沉：“你的意思是…… 他能复制你的能力？”
耐萨帝奥沉重地点点头：“不止如此，他连我的战斗习惯都一清二楚，就像是…… 就像是另一个我。”
就在这时，夜羽突然想起另外八个洞口：“独孤玄，能不能派个体去剩下的洞里探探？”
“小事一桩。” 黑色粘液从夜羽指尖涌出，化作八道纤细的丝线，分别钻进其余八个洞口。片刻后，独孤玄的声音带着凝重传来：“每个洞里都有一个‘耐萨帝奥’，气息和实力各不相同，但长相分毫不差。”
“八个……” 夜羽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看向耐萨帝奥，“你该不会有八个兄弟吧？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耐萨帝奥翻了个白眼：“龙族皇室的血脉传承比你们人类的族谱还清楚，要是有兄弟，我能不知道？” 他顿了顿，突然想起什么，“对了，第九个洞呢？里面有什么？”
“一堆骨头。” 独孤玄的声音很平淡，“看样子是龙族的骸骨，数量不少。”
耐萨帝奥眼睛一亮：“是龙骨窟！肯定是龙骨窟！” 他激动地抓住夜羽的胳膊，“每一代龙族之主都有义务将死去族人的尸骸带回龙骨窟安葬，这里一定就是我们要找的地方！”
夜羽却高兴不起来，他望着那九个洞口，只觉得背后发凉：“可那些和你长得一样的家伙……”
“管他们是什么东西！” 耐萨帝奥拍了拍胸脯，虽然脸色依旧苍白，眼神却变得坚定，“找到龙骨窟才是正事。独孤玄，里面安全吗？”
“暂时没发现危险，就是空间很大，深处似乎有能量波动。” 独孤玄顿了顿，补充道，“不过能不能找到你们想要的东西，就不好说了。”
夜羽看着那幽暗的洞口，心里五味杂陈。龙骨窟近在眼前，可那八个洞里的 “耐萨帝奥” 如同一柄悬顶之剑，让他始终无法安心。他深吸一口气，看向耐萨帝奥：“哥，你伤得太重，先在这里休整。我和独孤玄进去看看，很快就出来。”
耐萨帝奥呵呵一笑：“笑话，你都陪我到这里了，我让你去探路简直是笑话。” 他望着洞口深处，眼神里闪过一丝决然 —— 不管那些耐萨帝奥是什么来头，龙骨窟里的秘密，他必须亲自进去查找。
耐萨帝奥身体一跃，率先跃入第九个洞口。夜羽紧随其后，只觉眼前的黑暗如水流般划过身体，再次落地时已踩在冰凉的骨殖之上。
这处空间远比想象中肃穆 —— 六根白玉巨柱直抵穹顶，柱身缠绕着完整的骨龙骨架，森白的肋骨间还嵌着未褪尽的金色龙鳞。遍地骸骨以某种规律堆叠，颅骨眼眶朝着中央巨门，仿佛在朝圣般跪拜。
那扇数十尺高的巨门由暗金色金属铸就，门楣上的龙头浮雕栩栩如生，獠牙间悬着枚青铜铃铛，风吹过时却听不到半点声响。夜羽刚靠近便觉胸口发闷，那是源自血脉的压制，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耐萨帝奥活动筋骨时，门首龙头的双眼突然亮起红光，两道光束精准扫过他全身。待红光敛去，苍老的声音在洞穴中回荡：“龙族血脉核验通过，准许进入。” 巨门随之发出沉重的摩擦声，缓缓向内开启一道缝隙，露出里面更深邃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