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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x. xx. xx

面对那个问题,我本能地想要给出一个正经的名词解释,比如“电影是一种视觉艺术”之类的标准答案。

但话刚到嘴边,就又被我生生咽了回去。

以斯寇蒂的身份与性格,她怎么可能会满足于那种肤浅的定义?

她想得到的甚至不是“答案”,而是对方怎么回答,又在回答时暴露了什么。

于是,我沉吟片刻,索性换了个角度,对症下药地回答道:“‘电影’是人类对过去、现在与未来的想象与重构,是他们在有限的生命中对无数种可能性的探索和推演。”

斯寇蒂轻哼一声,声音听不出是讽刺还是认可,却是微微颔首:“还算有点样子。”

见她心情似乎不错,我鼓起一点勇气,试探性地反问道:“我很好奇,在人类创作的电影里,那些角色在面对死亡、希望、悔恨和混乱时做出的选择,那些被胶片以及数码设备定格的可能性,那样的‘未来’……是否也尽在你的掌握?”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没有半点犹豫,斯寇蒂干脆利落地打断了我,甚至带着一丝理所当然的傲慢。

我自嘲地笑了笑,耸耸肩,没有再追问:“只是有点好奇而已,也不是非要听到答案不可。”

本想顺势调侃几句缓和气氛,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毕竟这位小女神可不像维尔丹妮那样好说话,她现在愿意留在这,愿意开口和我说话,本身就是极难得的事。

出乎我的意料,或许是心情真的不错,又或许是懒得回去面对自己那整天没个正形的二姐,斯寇蒂居然没走。

她优雅地理了理裙摆,随即便像是理所当然般,在我身旁坐了下来。

泉水平静如镜,清晰地映照出现实中的景象,映照出艳红如血的天空,也映出两道并肩而坐的身影,恍惚间竟有种诡异的和谐感。

就仿佛,我们此刻仅仅只是恰好坐在一起,看同一场电影的两位观众。

“古埃及神域附近那家电影院,”斯寇蒂忽然开口,“是你开的,没错吧?”

我怔了怔,脑中一时没转过弯来。

好半晌,我才点头承认:“是的。”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当时的我对人类的电影产生了一些兴趣,便心血来潮,找了片永夜的空地,仿照人类那边的设计,用权柄捣鼓出了一家露天电影院。

最初的设想,其实真的很简单。

一方面,是想给幻想生物们提供一个可以共同观影的地方,让他们也能接触接触人类的文化,了解其他某些生灵的生平。

另一方面……说到底,不过是想凑点热闹,让自己不至于总是一个人坐在冷冷清清的巴别塔。

只是后来,事情一桩接一桩地发生,新鲜感消散得比预想中还要快,不知不觉中,我也把运营电影院的事抛到了脑后。

“你离开的这十五年里,”斯寇蒂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缕发丝,“伊西斯女士接手了那里,一直在替你打理。”

我愣了愣,还没来得及回应,她便继续道:“从排片表、场地清洁,甚至是秩序的维护……事无巨细,亲力亲为。”

“虽然这些事听起来不复杂,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处理同一堆琐碎事务……”

“不是所有人都有耐心,更不是所有人都能有那个心。”

然而这一次,斯寇蒂的声音不再带着那种咄咄逼人的嘲讽,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温柔”。

不像从前那样一言不合就离开,倒更像是愿意陪你闲聊到三更半夜,或者干脆就那样并肩发呆到天亮。

我也没想到会在这时从斯寇蒂的口中得知伊西斯的消息,张了张嘴,却始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只觉得突然有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酸楚、愧疚、又混杂着一种迟来的感激。

原来在我不在的这些年里,那间一时兴起才被建起来的影院,竟被伊西斯打理得如此井井有条。

就像那颗被我随手埋下的苹果核一样。

明明从未指望过它能生根发芽,结果却在伊西斯的照料下,悄无声息地长成了一棵枝叶繁茂的大树。

然而,如果不是分别时恰好路过……她甚至不会告诉过我这件事。

或许是因为,那时一直都是我在说,她在听。

而我,却从未停下来,好好地问过她一句:“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泉水中的倒影微微晃动,我看见自己的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弧度。

下一个瞬间,视野突然变得模糊。

眼眶发热,喉咙仿佛被什么堵住,像是有股难言的情绪要翻涌而出。

我急忙仰起头,用力眨了眨眼睛,试图将那抹不合时宜的哽咽压下去。

不管怎么说,在斯寇蒂面前显露出脆弱的模样,可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尤其是她八成会转头就把这件事告诉维尔丹妮,然后让那个没心没肺的家伙乐得不行,当作笑料念叨上几百年。

就在我努力调整呼吸、逼迫自己冷静下来的时候,泉面忽然泛起阵阵涟漪,将倒影搅得支离破碎。

循着涟漪望去,原来是那两只天鹅不知何时已经往回游来。

它们最终在我面前停了下来,歪着脑袋,用圆溜溜的黑眼睛安静地望着我。

大概是察觉到我的神情不太对劲,天鹅们轻轻地“咕咕”叫了两声。

其中一只还小心翼翼地将毛茸茸的脑袋轻轻蹭上我的脸颊,像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安慰我。

这份温暖突如其来,让我的心尖微微一颤。

我低下头,温柔地摸了摸那只天鹅的脖颈,轻声道:“放心吧,我没事。”

尽管这句解释很苍白无力,但我仍旧希望,它们能听懂。

“在我印象中,你可不像是会说这么多话的神明。”我若无其事地将话题转向斯寇蒂,试图用调侃掩饰内心的波动。

“别自作多情了。”斯寇蒂嗤笑了一声。

“我只是替伊西斯女士感到不值,谁让她养出你这么个没心没肺的不孝子。”

我没有接话,也没有反驳。

或许是因为,她说得太对了。

又或许,我根本不配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