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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查理那边的事件暂且告一段落,我切换视角,将目光投向那个坐标所在。
与我最初从唐晓翼和埃克斯口中得知这个坐标时看到的模样相比,如今的地貌已有了不小的变化。
为了安置那些精密的探测仪器,部分区域的植被已被粗暴地铲平。
若是等到后续正式发掘,只怕连草皮都得被掀个干净。
夕阳的余晖给繁茂的森林镀上一层血色,可那片区域仍显得颇为热闹。
从在场人员的制服上不难看出,这是一支来自浮空城的专业勘探队伍。
有几人正在进行钻探作业,试图通过岩芯提取分析地下的地层结构,可钻头在抵达某个深度后便死活不肯再往下半步。
另一边,技术人员推着仪器来回扫过地面,地质雷达嗡鸣作响。
从雷达传回的图像来看,他们在浅层探测到了疑似甬道的空腔结构,但再往下便是一片模糊。
或许是地下某种异常磁场干扰了信号,又或者地底本身就藏着什么不可冒犯的存在,正冷冰冰地拒绝着一切窥探。
同时,还有几位研究人员被分派到周边村落打探情况,试图从当地村民口中打探出一些传说或线索。
可惜,他们收获的只有茫然的眼神以及千篇一律的摇头。
毕竟,若不是那封来自鬼影迷踪的密信,就连浮空城都不会想到这片看似普通的森林底下,还藏着一个天幕文明的遗迹。
就在我扫视人群时,一道略显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老气的中分头,厚得堪比酒瓶底的眼镜,再加上那副永远都瞧不起人的表情……
除了西奥,还能是谁?
按照这家伙在“浮空城事件”中的态度以及表现,在鬼影迷踪解散后,他肯定是跟着埃克斯走的。
不过平心而论,以他的科研水平,如今能在浮空城中混得风生水起,也并非什么令人惊讶的事。
此刻,西奥手持一块轻薄的平板,厚厚的镜片中映出被分割成好几块不同区域的屏幕。
他一边时不时抬手推推滑落至鼻尖的眼镜,一边以极快的速度在屏幕上滑动手指。
一会在这边调阅实时数据,一会在那边翻查文献资料,还不时在通讯频道里发出一条条指令,协调其他人的工作。
只是从那不自觉紧锁的眉头来看,当前的情势似乎并不怎么乐观。
……算了,还是别打扰这位大忙人了。
我的视线从那些忙得焦头烂额的工作人员身上掠过,忽然发现不远处还飞着一只羽翼金黄的大鸟。
……安卡?
应该是埃克斯让它过来协助工作的吧。
毕竟,要说在森林这类复杂地形中的机动性和侦察效率,鸟类理应比无人机还要强上不少。
最终,我的目光落在那片被挖得坑坑洼洼的土地上。
既然人类的科技手段行不通,或许该试试权柄的力量?
之前我也不是没试过。
可惜的是,答案是——不行。
我所能接收到的反馈,并不比浮空城的设备探测结果好到哪里去。
接近地面的那层甬道结构倒是能看得更清楚一些,但再往下的区域,便如同被迷雾覆盖一般模糊不清。
这就是我始终无法定位“他们”所在,也察觉不到“他们”行动的原因吗?
更糟糕的是,不久之后,查理他们十有八九就会过来这里探索。
要是到那时我还被软禁在童话镇,连他们在下面遭遇什么都不清楚……
那我该怎么办?
.
“喂,笨鸟。”
就在我紧张地盯着投影画面时,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我一个激灵。
我猛地转身,只见斯寇蒂仍旧站在我身后,似乎饶有兴致地观察着我的反应。
我皱了皱眉,忍不住问道:“你怎么还在?”
斯寇蒂抱着双臂,懒洋洋地开口:“看来我待在这,着实让某只笨鸟心烦了。”
她顿了顿,故作思考地歪了歪头:“既然如此——那我这就走?”
“没有没有。”我赶紧摆手否认,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那么生硬。
“我只是以为……像你这种对人类之事毫无兴趣的神明,早就离开了。”
“哦?那不然呢?”斯寇蒂冷哼一声。
“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整天盯着这群人类小孩,还能看得津津有味?”
这番嘲讽毫不客气,顿时让我有种被戳到肺管子的烦躁。
我沉默片刻,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和这群神明聊天,情绪化只会让自己处于更加被动的境地。
“那么,尊贵的、司掌未来的女神大人,”我刻意用上了敬语,声音比之前冷了几分,“不知你特意留在这里,究竟有何贵干?”
斯寇蒂没急着回答,轻轻摸着下巴,又歪了歪脑袋。
白皙的下颌从微晃的面纱下露了出来,这个动作让她看起来意外地带上了几分少女的俏皮。
片刻后,斯寇蒂才慢条斯理道:“我对人类确实没多大兴趣。”
“但对于作为‘代理人殿下’的笨鸟……要说完全没有兴趣,那未免太过自欺欺人了。”
“更准确地说,”她向前迈了一步,赤裸的足踏在草地上发出沙沙的轻响。
“我感兴趣的是——为了一群和自己相处区区十五年的人类,你究竟愿意做到什么地步?”
一瞬间,我的思绪骤然停滞。
我……究竟愿意为了他们,做到什么地步?
这个问题来得太突然,太直白,甚至让我在一瞬间失去了语言的能力。
投影画面中,器械的嗡鸣声还在继续,却突然变得那么遥远。
至于斯寇蒂,她显然并不打算从我口中得到明确的答案。
她抬手理了理额前垂落的发丝,踱步到我身旁,目光落在泉中的投影上。
“刚才看你那副一惊一乍的模样,倒有点像那些第一次进电影院的家伙。”
斯寇蒂稍作停顿,似是似笑非笑地斜睨着我,本就傲慢的语气更是带上了一丝戏谑:“别告诉我,连这种程度的剧情也能把你吓成这样。”
听到这话,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仍在播放的投影画面,隐约意识到了什么。
斯寇蒂不会无的放矢。
她嘴上虽然喜欢冷嘲热讽,但每次说出口的话,多半都别有用意。
我抿了抿唇,重新看向斯寇蒂,语气稍缓:“怎么说?”
“电影是什么?”她突然抛出一个看似简单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