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1年的6月底,北洋六舰编队驶抵日本。这是继1886年之后,北洋海军第二次访问日本。
为了防止再次出现五年前那样的恶性冲突,双方都采取了很多防范措施。日本警方进行了严密的警戒,而清军水兵也很少被允许登岸。
当然,日本这次邀请北洋来访,是为了彰显亲善,自然不会让下面的人造次。所幸整个访问期间,两边皆是相安无事。
而且,对于北洋舰队的这次到来,日本方面还报以了很高规格的接待,可谓是“诚意”满满。
在日本,北洋的战舰编队相继到访了马关、神户、横滨和长崎等地。
甚至日本人还允许“致远”号访问了吴港海军基地。“靖远”号则造访了日本海军面向西部的重要据点,佐世保。
此外,丁汝昌等将领经陆路,数访东京,还参观了横须贺海军基地。
日本自天皇以下的各界重要人物,对丁汝昌等人频频会见,殷勤款待,宾宴茶会不断。
北洋编队访日期间,双方对彼此的战舰、设施和人员,都进行了近距离的细致观察。通过这些考察,互相树立起了更直接的感受。
丁汝昌等人也在日本各地四处参观游玩,其中还包括了东京第一花柳街吉原。
总之,通过这场四十余天的访问,清日双方之间展现出了极为敦睦的关系。
为了感谢受到的盛情接待,回国后的丁汝昌致函日本外务大臣榎本武扬,和日本枢密院长伊藤博文。
他在信中说:“亚洲惟我二邦,但能联合交亲,异域强邦,何敢予侮。迩来邦交情谊日密,传播五洲,好我者劝,恶我者惧,惟当永持此局,内奋富强之术,外杜窥视之萌。”
想法不错,但是否能够如愿,且行观之。
不管怎样,日本在向大清示好之后,确实收到了一定的成效。
至少满清朝廷为此感到沾沾自喜,以为从此得以承平。于是一面发下了暂停进口军火的禁令,另一面开始着手筹备慈禧太后的六旬大寿。
看上去祥和的1891年,也就是光绪十七年,对于东方人来说,其实平静的表面之下,却蕴藏着无尽的危机,也给未来埋下了重要的伏笔。
在这一年里,已经发生了的几桩事,虽然看似彼此间并没有多大的关联,实际上却是盘根错节。也已经改变了,那些有能力影响世界格局的人的决心。
如今,在这个平行世界的远东地区,一副巨大的棋盘已然摆下。
即将陆续投入其中的各方势力,或成为对弈者,或成为棋子。而这场棋局,也将决定着他们各自的命运。
当然,每个人都不愿意成为棋子,都想努力成为能够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棋手。
日本就怀有这样的想法,还为了积攒具备当棋手的实力,在国内不断的折腾着。
为了增强军事力量,日本的军费已经保持在国家财政预算总额的三成,并且还在不断加码。
其海军也连续推出了多番扩充计划,持续购造新舰,备战意味浓厚。
在国策上,虽然经过十余年前的台湾和琉球之事,日本国内的扩张主义一度被打压。
但好了伤疤忘了疼,在沉淀了几年之后,其国内诸如“征韩论”、“脱亚论”、“大陆政策”、“主权线”和“利益线”等论调又开始甚嚣尘上。
而且其国内的主政精英们,也大多赞同这些具有侵略性质的思想,主张应该大力对外扩展日本的“生存空间”。
不过其品性虽劣,但这个极具双重特性的民族,却有着一个“优良的传统”。
那就是在强力者的威压面前,他们总会表现出极为顺从的恭敬,只要对方能够保持住令其敬畏的实力。
这一点,在曾经的大唐和如今的西洋列强身上,都有明显体现。而如今的两江,似乎也位列其中。
到目前为止,在两江面前,日本都是慑服的。
两江的表现,也确实够强势。在十多年前暴打过对方一顿后,几年前又通过与法国共演的全武行,骇得日本更加低伏。
所以,当他们终于要按捺不住时,两江那边会给出什么脸色,是他们十分想要探得的。
况且这些年来,日本能在西邻的半岛上有所斩获,也都是因为有两江的默许。要是日后动作大了,更得先去取得谅解,才好行事不是。
于是,1891年的故事,还要有新的上演。
在送走了北洋的客人后,日本政府又马不停蹄的开始了,对于他们来说更为紧要的外交活动。
7月中旬,一支日本使团赶赴上海。
这个总人数只有十余人的使团,规模虽不大,行事也很低调,但其组成者却多为日本的重量级人物。
其中领队的,是伊藤博文,成员中则不乏山县有朋、桦山资纪、井上馨等,日本各界精英的代表。
他们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向两江示好,还计划着力争能订立个盟约什么的。
日本人的来访,也引起了陈济怀等人的兴趣。
原本陈济怀为了准备对抗沙俄,而去试探、拉拢李鸿章,但是未能如愿。行路遇阻,正寻他途之际,可巧这替代品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看来,实力这东西,还真是能在很多时候,带来意想不到的好处呢。
于是,对于日本人的到来,陈济怀予以了积极的回应。
并且在抽出时间接受其求见之前,特意安排人员陪同他们四处参观,进一步向其展示两江的实力。
日本人参观到的,有上海的商业区和工厂,昆山的陆军军官学院和驻军操练。
随后又搭乘防卫军的“朱雀”号和“玄武”号鱼雷炮舰,参观了南通的海军造船厂和江阴的海军基地。最后来到了江宁。
这趟行程很有效果,来访者对两江的繁华和工业化程度,军容的齐整和强盛,以及建造新锐大舰的能力,都感到惊讶和折服。
由此,他们更加坚定的认为,至少在当前的很长一段时期内,两江都是横亘在日本面前的一座大山,无法翻越,只能倚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