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要收摊了，不好意思啊兄弟。”
就算洪小野现在不要这帽子，苏骁也不太想卖。当初进货的时候就剩这么一顶，他还想留着当个念想呢。
他故作为难道：“兄弟，这……是给我女朋友准备的。”
本以为这话足以劝退那人。却见男人修长的手指在南瓜帽上的褶皱之中抚了又抚，低敛着的眸子隐没在雨雾中。
“开个价吧。”他说。
“……”
苏骁有些为难。
他不想得罪顾客，况且还是个不差钱的顾客。
“好吧，你稍等啊。我去问问她。”
苏骁刚准备扭头叫洪小野，发现一旁的摊子边空空如也。
后面不远处的简易换衣棚却鼓起一块。
“嘿，钻那里边干啥……”苏骁嘀咕着掀开门帘。
映入眼帘的却是蜷缩成一团、止不住颤抖的她。
女孩半蹲着缩在衣棚一角，双手紧紧捂着嘴，却还是从指缝中透露出一丝极尽压抑的呜咽。
豆大的泪水一颗接一颗的从眼眶蹦出，她脚下的地面已经湿透……
苏骁彻底懵了，半个身子杵在外边儿，冰冷刺骨的雨水打在身上，心凉了半截。
他不明白……
他没有强迫她呀，自认为刚才的态度也算温和，现在这样子，好像他怎么欺负她了似的。
刚才两个人不是说好了吗？以后只做朋友。难道她连朋友也不想跟他做吗？
兜里没有纸巾，他慌忙回到摊儿上，却发现纸巾盒已经被雨水浇透了。
更令他惊讶的是，那个男人居然还没走。
他浑身几乎也湿透了，额前的碎发紧贴在额头上，护在怀里的南瓜帽却一点儿都没湿。
“兄弟，别傻站在雨里啊，快到棚子里来避一避。哎，你兜里有纸巾吗？借我急用。”
苏骁把男人拉到棚子下，接过他递来的纸巾，笑了。
“就知道你有，看你就是个讲究人。我瞅着你也是真心喜欢这帽子，我去跟我女朋友说一声，然后就归你了啊。等着我。”
他跟洪小野是彻底没戏了，搞不好连朋友都没得做，他还留着这玩意儿干什么？
想到这，苏骁拍了拍男人肩膀，再次冲进衣棚。
女孩儿却已经整理好心情，正准备出去，完全看不出刚才失魂落魄的模样。
苏骁愣了一秒，看她确实没事儿了，才说道：“小野，外边儿有个男的看上了那顶帽子，好像愿意出高价买，你真……”
“你的东西，问我干什么。”女孩儿声音还带着哭过的沙哑，态度却很坚决。
“这……不是给你买的吗？我得确认你不喜欢，才能给别人呀。”
“我不喜欢！”女孩突然拔高音调，厉声道：“苏骁你听不懂人话吗？还要我说多少遍？我不喜欢，我不喜欢！行了吗？”
看着她赤红的眸子，苏骁无言以对。
良久，他讷讷：“那……我先出去了。”
雨还在下，男人依然脊背挺直，等在摊子前。
“和女朋友闹点儿别扭，久等了，不好意思啊。”苏骁勉强笑了笑，扯过一个塑料袋儿，把帽子装进去，递给男人。
“兄弟，是买给女朋友的吗？”
男人没有回答，只接过袋子。
“女朋友是得好好哄着，该放下身段就得放下身段，嘴甜一点，别整的跟我似的……”
“多少钱。”男人出声打断他。
“哦，不要钱，你拿走吧，希望你女朋友喜欢。对了，这伞你也拿着吧。”
苏骁扔过去一把崭新的雨伞，“兄弟，祝你好运啊！”
男人道了谢，身影逐渐消失在雨中。
一个穿着打扮和夜市格格不入的男人，在这样的天气里，从他这里买一顶看上去就不值钱的帽子。
这恐怕也是遇上什么难事儿了。
人活着都不容易，别管看上去光鲜亮丽，还是普通平庸，都得有点儿烦恼，谁都跑不掉。
苏骁叹了口气，正准备招呼洪小野继续收摊儿——
却发现人已经不见了。
武广市唯一一家五星级酒店的灯光幕墙在黑漆漆的雨夜中格外显眼。
前台小姑娘有些为难地看着面前这个醉醺醺的男人。
“先生，我们今天真的满房了……”
陈青岱强撑着千斤重的眼皮，“顶楼套房呢？也满了吗？”
别说，小店里没牌子的白酒就是烈，他不过一口气喝了一瓶，就感觉快要死了。
“那个……”小姑娘更为难了，“那个是我们老板预留的，刚才还打电话交代我们不能卖给客人。”
陈青岱扶着疼的快要爆炸的头，“打给你们老板。”
“这……”
陈青岱叹了口气，怎么就这么轴呢。
他摸出手机，却发现眼前好像蒙了一层雾，怎么也看不清，只好把手机递给前台小姑娘，说了一串数字，见小姑娘一脸惶恐，催促，“快点。”
他真的快要晕过去了。
就在意识即将消散的时候，耳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哟呵，陈大医生，我们还以为你失踪了呢。”
刘婷的声音还是那般妖娆又勾人，“你哪儿呢？找你一晚上，如此良宵，这不耽误我好事儿呢嘛！”
陈青岱压着嗓子，忍着胃里翻涌而上的眩晕，整个人像飘在汪洋大海里的一根浮木，“跟你家那位说，顶楼套房，我要了。”
“人找到了？迫不及待要扔到床上好好‘教育’一番啦？把这些年欠的都补上？你可悠着点，人家还是小姑娘呢。”刘婷的坏笑快要溢出听筒。
“……”前台小姑娘赶紧低下头，恨不能把手里这个烫手的手机给扔出三米开外。
陈青岱从小姑娘手里把手机拿了回来，关了扬声器，贴到耳边。
“我没心情跟你开玩笑，再磨叽一会，就和你的小男友一起给我收尸吧。”
“哈哈哈……”
玩笑归玩笑，刘婷到底是把房间让给了陈青岱。
自从谈了这个超级有钱的小富八代，刘婷住遍了世界各地的豪华酒店，腻都腻死了，恨不能拉着男友睡一晚大马路，整点新鲜的体验。
但某人……可就不一样咯。
刘婷拽了拽身旁男人的袖子，笑嘻嘻眨眼。
“这一趟没白来，咱们有好戏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