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终于捅开了一层窗户纸,这边宸王殿下的六礼又来到了第五项,请期。
纳征之后,便要择定吉日成婚。其实很早的时候,谢宸灏就到钦天监去催促了。
钦天监扛不住压力偷偷透露了大概的月份,可具体的日期还有吉时,即使卜算出来了也得保密,不然显得.....懂得都懂。
钦天监给出吉时之后,写在红纸之上,由礼部派人送到平阳侯府,表示尊重女方,让女方决定是否可行。
但平阳侯世子还要代替林建邦出面推辞,表示听命于皇家安排。
这时礼部就可以拿着红纸回去,重新书写成正式的文书,将这段姻缘的来历,男女双方的信息,占卜的吉卦,定下的婚期全部都写在上面。
这就是三书中的第二书,礼书。这个礼书就相当于现代的结婚证,可以拿到官府备案了。
所以这礼书都是一式两份,一份交到宗人府,留着将来上皇家玉牒用。
另一份交回给平阳侯府,作为娘家,平阳侯府就可以请媒人也就是大长公主,来家里同家中族老们一起见证嫁妆清单的真实性了。
不想麻烦长公主的,也可以去官府将嫁妆清单立个红契,田地铺子那些需要单独改成妆奁田或是妆奁肆。
当然也可以黑不提白不提,自己列个清单的。不过凡是高门府邸很少有不去立契的,毕竟女子的嫁妆也可以由后代继承的。
除此之外,还要与宸王府商议何时进府安床的事宜。
游艇空间里,林建邦跟许薇抱怨,“你说这古人的讲究是真多啊,搁现代哪还用娘家买床的,都是结婚那天铺一铺就行了的。
再说了,人家宸王府的床能差的了嘛,费那劲呢!这是嫁给了宸王,那要是嫁给皇帝,咋地,还得换个龙床呗!
而且只能先安床啊?梳妆台、柜子那些的不能一起搬过去吗?”
许薇揉着太阳穴,有气无力的说道,“也可以不安床,嫁入皇室的哪有安床的呀!还不是你闺女听完之后就说了一句可惜,人家宸灏一听说你这边给准备了,当场就说,不能让你白费心血。
说是凡是有的礼节,他不想错过一点。铺床的规矩也有,大婚前去铺,剩下的那些也得等到送嫁妆的时候再搬。”
林建邦绕到许薇身后,给她揉着太阳穴,心疼的问道,“你怎么了?累啦?还是儿媳妇那边不顺利啊?”
许薇深吸一口气,“楚国公府那边问题不大,有点眼力的都知道咱家是个好去处,我烦的是侯府这边。
你那几个嫂子开始闹幺蛾子了,还有那个老夫人,这是看着要登记嫁妆清单了,病也好了。”
林建邦的手重了不少,“啥玩意?咋,惦记上宸王给的聘礼啦?脸呢!你没干她们啊?不行就先别急着立契,等我回去收拾她们!都是惯的!”
许薇皱着眉,抬眼瞪了他一眼,“你轻点!”
林建邦紧忙松了力度,又转向揉肩捶背,“别跟他们扯皮,等我回去的,我埋汰不死他们,一个个的,穷疯啦?”
许薇苦笑一下,“你闺女的脾气啊,跟你一个味,你闺女说了,不行就掀桌!
到时候传扬出去,侯府再想捡回脸面,就得双倍的奉还。要不然,光是皇家那头,就够他们喝一壶的了。”
林建邦得意的一笑,“你别说,闺女这也是一招哈!”
许薇腾一下站了起来,“啥招啊,这是一招臭棋好不好?你是不知道,这京城里都在传,说将来老爷子可能将世子之位传给你,或是越过你直接传给林晨林瑞。
这么一整的话,这不是正好应了传言,说侯府正在经历嫡庶之争嘛!”
林建邦撇撇嘴,“那你啥意思,真金白银的就这么给人家啦?”
许薇面露讥笑,“怎么可能?不是咱的,咱不稀罕,是咱的,我能让她们得逞?无非就是掰掰手腕呗!”
说完这件事,许薇又问道,“你那大庾岭开的怎么样啊?这床,你还安不安啦?要是安床的话,这事赶早不赶晚,人家宸王府还等着布置呢。”
林建邦点点头,“人家姑爷有这心,咱就按规矩来呗,再说了,我那料子都备好了。不仅是小希的,我这回存了很多好料子,你儿子急着吃嫩草,咱不能一点准备都没有啊!
不过定下来之后,你得把婚期往后延一下,人家闺女来咱家不能委屈了,得给我点时间给你儿子多挣点老婆本啊!
工部的批文下来了,赣州那边也会出徭役,两边一起很快的。但是安床急的话,我让工匠带着木材先过去,在宸王府实地完工,这样做出来也合适。
这回正好一招全运过去,顺便让薛景荣跟着跑一趟,把所有嫁妆都置办齐。
睦兴苑没有地方了吧,让他过去之后再租一套院子,能买就买下来,省着将来再寻地方了。”
许薇笑着拍手,“忘记跟你说了,你闺女给你买了一套四进的大宅子,原是刑部侍郎家的,充公了。她让宸王帮着留了下来,还有京郊的两处庄子。”
林建邦一脸的不相信,“切,我看就是她帮林晨买的吧,他们俩个打的时候是真打,好的时候,连我这个亲爹都比不上。”
许薇打着哈欠摆摆手,“你管她给谁买的呢,反正你就是去住,也没人能把你撵出来。行啦,我回去睡了,明天还得去畅和苑收拾老作精呢!”
翌日,一大清早,许薇就去了畅和苑。
“儿媳许氏给母亲请安!”
上座的老夫人沉着脸,不咸不淡的应道,“还真是稀客啊,难为你还记着我这个婆母了。”
没让起身,许薇也自顾的找了椅子坐了下来,“怎么,母亲这里的下人已经这么没规矩了吗?连口茶水都不奉,是等着被发卖吗?”
老夫人忍了又忍,挥挥手让人上茶,“说吧,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来干什么来了?”
许薇往后靠着椅背,手指在小几上有节奏的轻轻弹着,抬头直视老夫人,“母亲心里想必清楚的很,自然是为了希儿嫁妆的事。”
老夫人的声音骤然拔高,“嫁妆?不是许了万两白银,绸缎十匹,金饰十套,各房又出了那老些字画,你还想怎么样?”
许薇抿了一口茶,重重的将茶杯磕在小几上,“儿媳直说了吧,宸王的聘礼,我打算全部给小希带回去,再额外按照正常的嫁妆陪送过去。”
老夫人气急的拍着榻上的桌子,“林家养育了她,那聘礼是皇家回报林家的养育之恩。带回去?我若不许,你待如何?”
许薇冷笑一声,“养育?哈哈,还真是可笑,要不要查一查这侯府账册。小希自七岁起,我们四房一家便搬出侯府主院,全家每个月就靠十两银子过活。
就算是七岁之前,我们一家的月例也才五十两,后来西北小院塌了,我们才会府里成了正经的主子。
可除了正常的月例,伺候我们的下人,全是我们自己承担的。我请问问婆母,这侯府养育了小希花了多少银两,又花了多少心思?也好意思讲什么养育之恩?
反倒是小希成为宸王妃之后,给府中及姻亲带来多少的声望,母亲您也别揣着明白装糊涂!
宸王殿下抬进侯府的可是足足有一百台轿子,万两白银,绸缎十匹,金饰十套,还有论不上价格的字画?
怎么?咱们这平阳侯府是落寞了吗?需要靠卖女儿来维持体面了?”
“放肆!”老夫人震怒,颤抖的指着许薇,“你...你不敬婆母,我要休了你这个贱妇!”
许薇摊摊手,“那就休休看啊,严格来讲,你不算我的婆母哦!你只知七出,难道不知何为三不去吗?
律法曾言,有所取无所归者不可休妻,我没有父母在世,无家可归,你就是去敲登闻鼓也休不掉我的。
况且,你觉着夫君他会肯?您一直都这么有自信的吗?”
老夫人的气势一下落了下来,“你的舅父还在徽州艰难求生,若是知道你现在过的这样好,想必也是惦念的吧?”
许薇讥笑,“什么舅父?那就是个黄牙子,你好意思提,我都不好意思说。
传出去,让人知道百年望族的刘氏现在江河日下,就连旁支都专门干着逼良为娼的勾当,大伯的舅父才要特别惦念着您吧!”
看着差不多了,许薇站起来掸掸衣服,“行啦,我看母亲也累了,就说到这吧。那聘礼清单的卷轴足有九丈长,我的人也一直在守着那些轿厢。
我还是那句话,那些聘礼是要给希儿带回去的,谁要是动了分毫,别怪我四房翻了这侯府的天!
至于剩下的,你们随意,没有也行,谁让咱们平阳侯府落寞呢!”
走出内间之后,许薇招来刚刚奉茶的小丫鬟,“刚刚里面的话可听清了?”
小丫鬟有些害怕的打着摆着,许薇回眸看了一眼身边的曼玉。
曼玉笑着上前递给小丫鬟一个很有分量的荷包,“妹妹别怕,四夫人的意思,是想将刚刚内间发生的一切,传遍全府。
我们夫人最怕麻烦了,与其再跟各房挨个通气,不如委婉告知,不是她们的东西,千万别惦记!你可明白了?”
小丫鬟抬头看了一眼许薇,鼓起勇气,收下了那个荷包。
曼玉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好好办事,务必让各房知晓,我们四房其实是很想给大家留些体面的,但前提是,千万别让四房不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