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恒觉得——在江鋆之明明白白被他锁在他的地盘,还大概率没什么机会逃脱,甚至之后都只能陷在任由他摆布折磨的境地的时候,他是心情不错的。
虽然他如今并没想让人死的心思,但折磨却是一定少不了的,至少、至少也要到江鋆之亲口承认自己的错为止!
不过他想,他偶尔还是会有些不忍心吧。
毕竟他这种没有确切证据就将人看作罪人甚至恨不得对方去死的行径着实有些无赖了,毕竟江鋆之也是他曾经悉心娇养过的存在,毕竟他就是偶尔会情不自禁对人的凄惨动容。
其实他也不希望他和江鋆之之间走到这一步的,他也有很多时候会不经意想起曾经——他怀念的曾经的。
所以倘若没有发生那样的事,他就该像小时候一样——对江鋆之格外温和亲近细心才对,可偏偏,有。
所以他们怎么也不可能回到小时候那般的和睦美好了。
自从元舜天死了,他大概整颗心跟沉到了谷底似的没差别了,脑子里装着的除了怨恨不甘还是不甘怨恨,像是被仇恨操控了身体般,他只会没日没夜盯着“复仇”俩字,去想自己该怎么做、能怎么做,才好让他养父元舜天死而无憾。
刚开始那会儿,他可是怎么藏也藏不住自己那股想杀了人的恶意的,要不是江叔自元舜天死后不久就将人给带走了,他的复仇大概就要成功了吧。
毕竟江鋆之连死都毫不在乎的,对他的泄愤更视若无睹般。
或许人当时在想,反正他也杀不了自己;或许人始终都只拿他的复仇当儿戏;或许,那时的江鋆之甚至可能在嘲笑他的无能。
是,他是杀不了江鋆之,即便至今为止——他也还是不清楚到底到怎样的程度才能杀了江鋆之,但他怎么也不会让江鋆之好过的。
就算他到死也杀不了江鋆之,那他也要江鋆之一辈子都活在折磨煎熬的地狱里。
不知道为什么,从一开始他就把复仇的重心都放在了江鋆之身上,甚至都完全忽略了可能存在的真正对元舜天造成伤害的那群人。
后来,被那股对江鋆之的恨意影响,再见到江叔时他也难免有些反感,只不过仅仅那一次,仅仅那一会儿,他很快也就接受了江叔表露出来的善意,也很轻易就原谅了貌似,或许他本来也就不该把事情牵扯到那样好的人身上吧。
而对江鋆之,他是绝没有一刻生出过要放弃复仇的念头的。
更是对人一贯冷漠的态度极度不满,即便他是知道人心理上存在着某些问题的。
但他想,就算再怎么情感冷漠,也不该一丝一毫的动摇都没有吧!以前元舜天对人是有多好他不是不知道,人却总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就好像死掉的人与自己毫无干系一样,又怎么可能让他不恨?难道还真就是个木头不成?天生无心无情不成?
可那是一条人命啊!就算是陌生人也该有些感同身受觉得惋惜或掉几滴泪了吧!偏偏人江鋆之毫无所感……即便死的人是他养父!即便元舜天曾对他这个“弟弟”百般爱护,几乎把人当成了自己的亲生骨肉,可江鋆之就是那般若无其事。
他怎么能那样若无其事?怎么配活得那样心安理得?
不过也是因为经历了昨晚,瞧见了人一幕幕脆弱的模样,才让元恒彻底想明白——他到底该怎么去折磨江鋆之。
他就想看人的凄惨,越凄惨越好,越凄惨他越是会得寸进尺。
他也希望人可以尽可能乖一点听话一点,就像曾经对待他的报复那般——骂不还口打不还手,不,还不能太冷漠,不然他会更不爽的。
但其实,元舜天没死的那会儿,江鋆之那副乖巧顺从的模样真的让他格外喜欢的,就好像突然得了个完美无缺且独一份的玩具——他真的就在意得不行。
每每趁午休溜进阿鋆所在的班级,抢占他看不大爽的人每任同桌的凳子,再静静守在边上看着人乖巧地缩在座位上枕个手臂睡觉的时候,他的脑子里就特别活络,尽在东想西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就比如什么阿鋆哪哪长得很好看啊,看起来很像娃娃的,还让他忍不住想多碰碰之类的。
虽然最初还怕人会害怕他所以有些躲避,但借着江叔和元舜天的要求不得不和人接触相处过一次后,他想他明白了——阿鋆一点都不怕他,也没有因为第一次见面就想打对方的事责怪他记恨他。
后来他就黏着人黏上瘾了。
或许是因为他对人的愧疚和感激,也或许因为元舜天的百般叮嘱,更或许他就是被人乖巧可爱的模样给诱惑到了,以致于他一点一点且无法自拔地将人捧在了心尖上——以致于后来与人共处,他的目光始终都会追逐着那道身影。
也因此,一开始还只是悄悄然戳戳脸摸摸头的小动作,渐渐就演变成了后来——每天都坚持要帮人洗澡洗头,每次都要将人像个抱枕一样圈在怀里睡觉之类。即便他知道人根本不需要他的帮忙,也强势包揽了搓澡吹头等等这些。
是,他知道的——江鋆之从来不需要他的帮忙。
但总归他如愿以偿了。
虽然江鋆之从头到尾自始至终都只有平静。
他该知道的,他那时就该想清楚的,之所以接受他的自作主张得寸进尺,一直以来也就是因为家人这个身份罢了。
就是事到如今,元恒也不得不感叹江鋆之的乖巧听话——对那位他未曾见过的女人的任何话都百分百遵守,对与他相处得极好的江叔也唯命是从。
不过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小时候对人是有喜欢的,那样可爱乖巧的弟弟谁不喜欢呢!他就尤其喜欢,喜欢江叔送他的“新玩具”。
只可惜后来被满脑子的恨意掩埋,让他完全抛开了原本对人的那点怜惜心疼。
而历经江鋆之自作主张要跟他撇清关系的这件事,他对人就更不存在怜惜心疼的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