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寂静无风,硝烟却骤然消散了,阳光变得明媚。
一股神秘的力量扫过大地,凡扫过之处,伤者痊愈死者复活,就连碎骨碎肉也拼合起来,在无数惊恐的注视中表演仰卧起坐。
然后,那支被众人争抢核弹发射器突然走了火,只听倏的一声,核弹头笔直地飞上天,又在神秘力量的操控下,诡异地转了个90度的直角弯,落向墙内某个方向。
两秒钟后,远方白光一闪,核弹爆炸的冲击波沿着地面传到每个人脚下,所有智械兵器同时熄火,放下了武器。
暴乱的智能AI被消灭了。
毫无疑问,是人类赢了。
“……”
没有欢呼,没有庆祝,人们面面相觑,不仅懵逼,而且尴尬。
反抗军气势如虹,反抗军计划受阻,反抗军军心动摇,反抗军溃败逃散,反抗军发表获胜感言……这算什么?
老天爷显灵?
太儿戏了吧!?
……
“太…离谱了吧。”
就连阿吉娜也没忍住吐槽。
“管他有谱还是离谱,反正赢了。”阮望笑着说道,“你别觉得奇怪,机械降神是科幻电影不得不品的一环。”
阿吉娜:“……”
人类赢了,她猜的答案应验了,可她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因为,阮望的举动已经表明,他其实并没有相信自己的谎言,相反,他早就对自己心生怀疑了,只是将计就计,陪自己演戏玩过家家而已。
可以说,他们之间已经只剩一层脆弱的窗户纸了,就等谁来戳破。
“果然瞒不住么。”
“哈,就是说嘛,不可能瞒得住的。”
“他……究竟是怎么看我的呢,我现在又该怎么做?”
少女在心中叹气,心情忐忑,愈发不安起来。
继续撒谎,强行解释?
没用的,只是欲盖弥彰了吧。
“阮望大人,我……”
“你想要什么奖励?”阮望打断了她。
“欸,奖励?”少女一怔,“什么奖励?”
阮望笑容和煦,提醒道:“这就忘啦?我刚刚答应你了,答对就有奖励啊~”
“啊…哦。”阿吉娜想起来了。
也在这时,她心中突然升起一丝异样的情绪,仿佛有电流从心脏中窜过,直通脑门,阻碍她正常思考的同时,又让她感觉精神百倍!
好舒服…这是什么感觉?
少女不懂,但她忽然醒悟——自己好像…已经不需要思考其它了,今后会怎样,如何圆这个谎,该如何坦白,这些都不重要了。
唯有此刻的温柔,令人安心。
渐渐地,少女紧皱的眉头松开了,眸中渐渐浮起水雾。
“有什么想要的吗,阿吉娜?”阮望问。
“……”
“想要什么都可以哦,任性一点也可以哦。”阮望补充。
“……”
“暂时没想好吗?”
“嗯,暂时…没想好呢。”少女的发尖轻晃,像柔软的羽毛扫。
“那就先存着?”
“嗯。”少女轻轻点头。
她已经得到了当下最想要的礼物,暂时没有更多的奢求了。
她需要的,不是某人许诺的奖励,一个存起来的承诺。
而是——被宠爱的感觉。
暖暖的,好幸福,令人安心。
“那……我可以更过分一点吗?”
少女想着,重心一歪,俯身从阮望的肩头栽倒,失重感来了又去。
阮望稳稳地接住了她,双臂托住她的后背和大腿,将她抱住。
“很危险的,你太调皮了吧?”阮望笑骂道。
“对不起,我太困了。”
此为谎言,阮望听出来了。
“那你睡一会儿?”
“嗯…”
少女将可爱的小脸贴在他肩膀上,慵懒地蹭了蹭。
好温暖,好安心,如果可以永远不放手,永远这样靠着,永远……独占这个怀抱就好了。
她闭上了眼睛。
“睡吧,睡吧~”
不知是谁在哼唱摇篮曲。
……
片刻后,少女的鼻息渐渐放缓,她真的睡着了。
阮望闭上眼,感应了一下结晶层所在方位。
耽搁许久,也该去办正事了。
话说,星火那妮子去偷情报,大半天了也没个回信,不知道是不是迷路了呢。
哎,算了,先走一步吧。
阮望打了个响指,随手在原地留下一个信号标记,给晚些跟过来的星火指引方向,然后一步踏出,脚下出现一条刀痕,连通向极远处的空间。
刀痕一闪而逝,空间闭合,两人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
穿过世界壁垒的瞬间,阮望怀中的少女似乎梦到了什么,柔和的脸庞上出现了一抹淡淡的哀怨。
她那紧闭眼帘下的视线,不自觉飘向远方,跨越万里,落入一片崇山峻岭中…
……
山岭围绕的谷地上,有一座歪歪斜斜的,用长木桩和细树枝搭成的二层漏风小屋,从房屋外形设计到室内布局,隐约与某人在九田的小房子很像。
屋里很凌乱,不平整的地板上散落着许多陶瓦泥罐的碎片,还有几个歪歪扭扭的陶瓷小人,以及一些木炭灰和小动物的碎骨头。
又脏又乱,很难想象谁会住在这里。
来到二楼。
硬邦邦的木板床上,侧躺着一位没有呼吸和心跳的少女。
她很漂亮。
白皙的皮肤上沾了灰,依旧掩盖不了她精致的美貌,身上的褶裙早已朽烂,几块破布盖不住若隐若现的的美好身段,柔软丝滑的灰色长发微卷,沿着床沿垂下,在地板上散成一片。
她像一件蒙尘的艺术品,如果好好洗洗,一定是个大美人!
她是谁?
没人知道,没人回答。
“……”
“…谁?”
某一时刻,某位天外来客降临此世的瞬间,少女细长的睫毛动了动。
“是…他……”
“!!!!”
咚咚…咚咚……心跳声重新响起,少女睁开了眼睛,赤红色的眼眸中一片晦暗,仿若无神,但颤动的瞳孔却暴露了其中藏着的兴奋。
少女一个骨碌爬起来,却不小心失足摔倒,滚进了地板上厚厚的灰里,更加灰头土脸了。
她太久没活动了,身体有些不听使唤。
是的,她已经等待太久了!!
十年?百年?还是千年?
久到记不清了,久到思维都快要磨损了,久到令人麻木、绝望……想要放弃了。
可是——
终于等来了呀!
“你…你来…啦……”
“阮…阮……”
少女用沙哑的嗓子用力呼唤,声音断断续续,音调尖锐且怪异,像一只久别后呜咽着迎接主人归来的小狗,兴奋到失语。
她在地上打滚,嘿嘿又嘻嘻地傻笑,一会儿又哭了起来。
一番折腾后,她重新恢复冷静。
她来到窗前,赤红色的眸子依旧空洞,看不出悲喜,只有期待显露在外。
少女想去见他。
在这之前,她得做好准备,将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让那个人喜欢才行,因为…她察觉到了“同类”的气息,就在那个人身边。
好烦好烦好烦!为什么被人捷足先登了!?
可恶可恶可恶!
少女咬牙切齿,哼哼唧唧地从窗口一跃而下,一团软软弹弹的东西飞速冲过来,垫在她屁股下面接住了她。
这似的玩意是一只孽种。
少女拍拍手,谷地四周的大片山峰便摇晃起来,土石滚落,大地崩裂,露出里面藏着的怪物——赫然是无数怪模怪样的孽种!
这些孽种有大有小,大的高千丈,小的如虫豸,它们模样各异,有浑身淌血的巨兽,有手脚皆为剑刃的人偶,有来回扭转的晶体魔方,也有外形与人类无异,却散发着诡异气质的存在……
每个人的灵性都是独特的,脱胎于其中的孽种自然也是各有特色。
它们都是少女的“仆从”。
少女念头一动,便有数只形似飞虫的孽种朝她飞来,落入她掌心。
少女轻轻一捏,飞虫们的身体便像熟透了的果实一样掉了,红的黑的白的汁水爆裂飞溅,然后下个瞬间,仿佛变魔术似的,那一手黏糊糊的玩意忽然迎风展开,变成了一条柔软华丽的白色纱裙。
若是有超凡者见到这“虫子变裙子”的一幕,大概会将少女认成使用炼金术的炼金术师,或是擅长物质构造的机械师,但实际上,少女对超凡灵能一窍不通。
她唯一会的,便是“许愿”。
骨碌骨碌~镶着金边的高脚酒杯滚到少女脚边,杯口淌出鲜红酒液,为少女洗去足底的尘土。
“不需要…脏……”
少女并不满意,提脚踩了上去,咔嚓一声酒杯碎裂,鲜红酒液飞溅,变为一湖清水,将少女浸入其中。
这下干净了。
少女擦拭着身上的污垢,思绪飘向远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