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所有人都清楚,惊涛门真正能决定内比结果的,既不是传功长老,亦非四位候选人,而是汪泓。甭管谁早来、谁晚到,掌门圣主没说开始,其他人都得乖乖等待。
汪独行故作潇洒甩了甩长头发,压低声音劝说对手道:“仲涵长老修炼不易,珍贵资源最是紧张!不若本少给您安排五十万两白金,今后您依然稳坐仗剑峰长老之位,退出比试可好?”
汪溱随声附和道:“独行师兄慷慨大方。换作凡世寻常一国之主,极少见国库有万两白金。倾整个王朝国力才可能凑齐五十万两白金!何况内比争斗,难免头破血流有失大雅,以和为贵好啊!”
眼看内比在即,在擂台前公然出价交易的行为堪称大不敬。
这在其他门派难以想象,可是惊涛门里却似没啥大不了。旁边的潘岳和汪溱对此毫不在意,就连围观长老们听到轻声细语也懒得抬一下眼皮。
潘仲涵双目微闭恍若未觉,正感物我两忘间,忽地圆睁双目仰望坐北朝南的看台,面容流露出惊讶之色。
那里高高在上,地面由优质羊脂白玉砌成,在阳光照耀下微泛柔和光晕,宛若笼罩着一层神圣光辉。
掌门圣主的烟霏紫玉九龙宝座高踞于此地中央,尽显威严而庄重,端坐其上便可纵览整个露天演武场。
此刻几名随侍弟子有条不紊地搬运来三张案几,精心调整摆放位置,确保搭配无误才井然有序退下。
案几材质讲究,款式古朴典雅。安置于宝座左侧的一张为飞影石宝案,右侧两张则是烟霏紫玉案。
两种都是稀有灵石,等闲难得大块料,极罕见用于大型器具。尤其前者,比圣主宝座所用质料更高级,通常炼制法宝,如今竟聊作待客。
潘仲涵心中惊疑:“是哪位权势长老或者元老会高人亲临,陪同审视内比大会么?连传功首座师伯都没能坐上去,谁有面子配得上这般高规格?”
汪独行一副成竹在胸模样,脸庞含笑往右微侧道:“溱师妹,岳师弟,可知为何今日掌门迟迟不到,陪同观礼席位却给到最高待遇?”
潘岳眼珠一转,微笑接话:“若是元老会的高师祖、天师祖到场,按理不用耽搁良久,定是请了宗门外的尊贵客人。”
汪溱秀眉微蹙道:“即便贤者榜前列几位大人物也无福享有这等礼遇。莫不是……帝星或圣城而来的上界仙圣,莅临北海巡游了?”
汪独行几欲眉飞色舞,低笑道:“这位仙圣虽非来自上界,但称之为大须弥山下第一人并不为过!”
他稍作停顿,猜测道:“其余两位身份不明,看来也是贤者榜前二十的重量级人物。”
潘仲涵却未将三人交谈放在心上,忖道:“小辈孤陋寡闻。五洲四海能被称作仙圣的强者虽是凤毛麟角,严格来说也不止一人。”
众人察觉几股强大气息靠近。位于西席的传功长老汪鸣笙立刻站起,对着九龙宝座方位微微欠身,庄重宣布:“恭迎贤能泓德圣主驾临!”
周边所有长老以及潘仲涵等四人也紧跟着一同起立,躬身礼拜,齐声高呼:“恭迎贤能泓德圣主驾临!”
谈笑声由远及近传来,渐次清晰。随即,惊涛门圣主在前引领着两男一女施施然从殿后步入传功大殿高台。
汪泓看似三十许人,容貌丰神俊朗,内着玄色衣甲,外披鹤氅,手持羽扇纶巾,颇具儒将洒脱风范。
“夫子远道而来,令敝宗门蓬荜生辉,恕寒舍陋室招待不周啊!”汪泓礼数齐全,先将李夫子引到九龙宝座左手的飞影石案,“夫子请入座,临时准备稍嫌仓促了些。”
李夫子从须弥芥子里掏出三张蒲团,招呼身旁一男一女道:“惊鳌岛老规矩,除了掌门外,一律席地而坐,想舒服点儿自行带好蒲团。儒生这箭芒草编织的货,别处也找不到。你们一人一个。”
“多谢夫子。”
那身穿苍青色贴身衣甲的翩翩少年,一脸稚气,不过舞象之年。他略长黑发自然飘扬,轻拂过白皙面庞,一双深邃眼眸蕴含着与年龄不符的睿智光芒。
他自然是随同李夫子前来惊鳌岛的成白,神态自若接过蒲团,落座于右手边邻近宝座的烟霏紫玉案旁。
如云秀发和洁白衣裙衬托得贝廷君更显娇艳如花,一颦一笑散发出迷人魅力。她步伐轻盈优雅,坐入右手外侧的烟霏紫玉案。
汪泓高坐九龙宝座,朗声道:“我惊涛门历经三千个轮回纪的发展繁荣,近千年来更是人才辈出。佳期已至,迎来本届内比大会,旨在评选最优秀的圣子传承道统。盛事赫奕,惊动前辈仙圣亲临指导,乃我宗门之幸!”
稍作停顿,汪泓接着道:“今日特邀三位嘉宾观礼。梼杌书院院长李夫子,吞天宗宗主白帝,吞天宗内阁长老贝仙子。”
围观长老们交换一下眼神,对后两位来客的籍籍无名略表诧异,但不动声色地行稽首礼:“欢迎三位道友光临敝宗门,请多指教。”
成白与贝廷君一同抱拳回敬:“各位道友,有礼了。”
众人客套完,各自归坐。潘仲涵等四人表面齐声应和,私下却持有怀疑态度。
潘岳惊奇道:“吞天宗?从来没听说过。还敢自称‘白帝’?口气这么大的宗门,崛起江湖多半支撑不了一年半载。”
汪溱打量着贝廷君的美貌和窈窕身段,心头涌起一股妒意,悻悻道:“贝仙子?生得妖娆妩媚模样,可不像正经门派出身,外表美艳不及本姑娘仪表端庄。”
汪独行却是瞧得两眼发直,忍不住赞叹道:“哇……他们家贝长老相貌娇媚,简直是长到本少心坎里去啦!”
汪溱掩嘴轻声道:“那白帝宗主好一张娃娃脸。修士际遇不同,难从外表看出真实年纪,而是通过观气相、断骨龄方才准确。此人修为不明,气质明显极为稚嫩,潘岳师弟最小的弟子都比他岁数大吧?”
她见右边的潘岳沉吟不语,顿觉他做人无趣,于是转而凑近左边的汪独行,低声道:“看独行师兄对贝仙子很感兴趣,要不要小妹相助一臂之力?”
汪独行带着轻薄笑意道:“嘿嘿……我成功获得圣子名位,定要去约那贝仙子共度一夜春宵。”
潘岳似笑非笑道:“师兄师姐还望谨慎行事!掌门圣主优遇之人,还与李夫子同行之辈,绝非等闲女修。”
汪独行满不在乎道:“我多年任天下行走闯荡江湖,见过多少自命英雄,但凡名号嚣张的门派存活不了太长。只是梼杌书院向来一视同仁、平等施教,或许因此与吞天宗有所交集罢了。”
潘岳不便反驳,提议道:“仲涵师叔往昔从事天下行走的时日远胜我等,说不定知悉更多内幕。”
三人眼巴巴地将充满期待的目光投向左侧。
潘仲涵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神色,无奈道:“吞天宗,新兴的炼器灵药门派,能炼制高品位魂器和圣丹,风闻颇有逾越长生会炼器宗师的势头。镇狱剑派对其评价极高,丹鼎会态度也很暧昧。切莫小觑!”
汪独行哦了一声道:“怪不得。”
潘岳惊喜道:“原来是个像宝贝一样的宗门。难怪掌门圣主如此重视,礼遇有加。”
汪溱略有疑惑道:“为何要以‘吞天’为名,听着以为又贪又馋,怎不取个高雅些的宗门名称?体现出宝物价值,一目了然。”
汪独行调侃道:“定是宗主没文化,攀上夫子各取所需,倒也说得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