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许黎便将离阳与吴千梦引至一处环境清幽的独立院落，小桥流水，竹林掩映，确实配得上“清音小筑”之名。
“吴长老，离师弟，这里便是二位的下榻之处，若有任何需要，只需摇动院中铃铛即可。”
说罢，此女躬身告退，独留二人在此，离阳自然没有直接走进去，毕竟自家师尊可还没动身呢，作为弟子，岂能逾越。
“虚净此人，心思诡谲，喜怒无常，她之言谈举止，不可尽信，亦不可全盘否定。”
吴千梦清冷的声音突然在耳旁响起，离阳心中一凛，赶忙拱手：“弟子明白。”
然而等了半天也无有任何回应，待他抬眼偷看，才发现面前早已没了对方的踪影，连些许气机亦消去无形。
（这老登……真是神出鬼没。）
暗自腹诽一句，离阳便大摇大摆地负手踏入洞府，主屋必然是属于吴千梦的，所以他看也不看，直接转入了侧室，内里布置清雅别致，随意寻个蒲团坐下，双目微合，开始冥想。
刚才在宴席上吃了不少仙肴，到现在体内还积压着大量仙灵之气，可不能白白浪费，必须尽数炼化才行。
只是吐纳到一半，玄泱浑天之中却传来些许异动，他心念一动，掌心便凭空浮现出一事物，正是之前沈成玉所赠的令牌，此时正微微闪着灵光。
“嘿呀，我不去找你，你却来寻我，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离阳唇角微扬，当即闪身遁出精舍，果然，院门外月光下，一道修长身影傲然独立，正是沈成玉，她依旧是一身素净道袍，身姿挺拔如孤松，面容清丽却带着几分生人勿近的疏离感。
“离道友。”
声音如同山间冷泉，听不出什么情绪波动。
“沈道友，别来无恙。”
离阳笑着拱手，当即挥除禁制，引对方入内，二人对坐于一亭下石桌上。
“请。”
他大手一挥，双方面前便凭空现出盈满杯盏，拾起高举相敬，一饮而尽，沈成玉却只轻抿一口，就放回桌上。
此女没有寒暄，直接递过来一枚赤色令牌：“道友既然来我清虚山，想必是已做好了重铸真剑的准备，凭此令便可与门中钟长老联系，她会帮你的。”
“哎？”
离阳微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不免扶额：“沈道友，我这次是被师尊拉过来的，并非是为了要你还人情。”
“师尊？”
沈成玉也有些懵逼，稍加思索，便追问道：“敢问道友如今拜入了哪家？”
见她似乎没从虚净仙子那里听说自己，离阳便正色道：“不才正是新晋九霄宫内门弟子，师承吴长老。”
“吴长老？”
听到这三个字，沈成玉美目中才流露出一丝恍然：“原来你便是吴师伯新收的二徒弟，倒是福缘深厚，她老人家来头可不小。”
她点了点头，略一拱手：“既然师弟尚未筹算完毕，那师姐便不多叨扰了，告辞！”
说罢，竟是直接收回桌上令牌，起身欲走，倒是一点也不含糊。
“师姐留步！”
离阳赶忙出声挽留，同时身形一晃，已拦在了沈成玉身前，不禁有些无奈：“师姐何必如此着急？既然来了，不妨多坐片刻。”
“师弟我初来乍到，对这清虚山可谓是一无所知，正想向师姐请教一二。”
他正愁找谁问问二日后的莲池问道，如今对方自己送上门来，岂有放跑的道理？
“请教？”
沈成玉停下脚步，面露一丝不解：“清虚山规距与九霄宫大抵相仿，并无甚特殊之处，更何况师弟有吴长老撑腰，纵使不小心逾矩，亦无妨。”
“再说来者是客，即便两宗之间偶有些许摩擦冲突，如今大敌当前，也不会有人落井下石，最多出言不逊。”
她显然不觉得有什么好说的。
闻言，离阳心中暗叹，跟这种性子的人打交道，还真不能绕弯子。
他只好开门见山，指了指亭下石桌：“师姐，请再坐片刻，待我慢慢道来。”
沈成玉看了看离阳，又瞥了一眼石桌，略微迟疑，还是重新坐了回去。
“实不相瞒，方才宴席之上，虚净师叔提及过两日有一场‘莲池问道’，邀师弟我参加。”
“师弟我对这问道的规则、对手、乃至往年情形皆是一头雾水，心中实在没底，师姐久居清虚山，想必对此甚是了解，可否为师弟解惑一番？”
提及莲池问道，沈成玉眸中顿时闪过一丝极淡的波动，点了点头：“莲池问道，乃我清虚山内门弟子间的常规小比，每逢双年举行于山门核心的‘净心莲池’之上，旨在考校弟子对道法、神通、乃至心性的领悟与运用。”
她伸手轻敲桌面，补充道：“形式并非固定，有时是擂台切磋，有时是破解阵法，有时是于莲池之中感悟大道、解答疑难，此次具体为何，需待当日方能知晓。”
语速平缓，条理清晰，像是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实。
“至于对手……”
说到这里，沈成玉顿了顿，抬首看向离阳，方继续言道：“清虚山内门弟子皆可自愿参加，其中不乏萃真，以你初入蜕凡三步的低劣修为，最好还是莫要过去自取其辱。”
“师尊此举，怕是单纯想要看你笑话。”
“啊这……”
听完这番话，离阳脸色自是有些难看，他原本还以为虚净仙子虽然性格乖张了点，但还不至于故意捉弄后辈，现在看来，大错特错。
于是只能退而求其次：“那，师姐有没有办法让师弟输得体面一些？只要莫丢了我那师尊的脸便是。”
却不想沈成玉竟是摇了摇头：“这自然是不可能的，内门弟子尽数为半步萃真，足足要比师弟你高两个小境，更别说莲池问道还不似当初你我相识的棋局，更考量法力玄功，而非注重道韵理解。”
“就算师弟你掌握了数个鸿蒙道章，也实在难以匹敌，具体如何，你想想当初便是。”
听得这话，离阳脸上愁容更深，不免有些汗流浃背，当初他与沈成玉对弈一场，境界虽不如现在，但那时有天璇老祖设下的规则束缚，即便如此，也完败于对方。
“不过，既然吴长老默许师弟你参加，想来也必定有些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