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这话，又是何意味？”
沈成玉端起面前茶杯，轻轻呷了一口，方一字一顿道：“吴长老修为通玄，智慧如海，她既默许你参加，不外乎两种可能。”
“其一，她知晓此次莲池问道的形制，对你有利，或许并非擂台搏杀，而是侧重悟性、心性、亦或是……其他不纯粹依赖修为的方面。”
“其二……”
她的语气依旧平淡，却让离阳心中一跳：“吴长老认为，你身上有足以弥补境界差距的底牌，或特殊之处。”
说到这里，沈成玉那双清冷的眸子再次仔细上下打量了一番，似乎想看出些许端倪来：“比如，师弟你所得的鸿蒙道章传承，或许有非常规的运用之法？又或者，吴长老私下赐了什么护身秘宝或神通？”
听完这番话，离阳心中微动，此女的推测不无道理，自家师尊虽然性子冷淡了些，但行事绝非无的放矢，既然带自己来清虚山，又默许虚净的邀请，或许真的别有深意。
不过，他还是更倾向于其一，毕竟吴千梦的确没赠予任何外物，当然，说不定等下就会秘密召见。
看着离阳若有所思的表情，沈成玉继续说道：“当然，这些都只是我的推测，具体如何，还需你自己把握，但既然吴长老未有阻拦，师弟你便不必过于妄自菲薄。”
“全力以赴即可，胜负……有时并非最重要。”
难得的宽慰，尤其是从她口中说出，实在罕见。
离阳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深深一揖：“多谢师姐指点。”
“呵，我也不过是瞎猜罢了，能帮到师弟你最好。”
沈成玉不禁摇头轻笑，亦离席拱手：“如此便好，若无他事，我便告辞了，待师弟你做好重铸真剑的准备，再来寻我。”
“师姐慢走。”
送走此女之后，离阳独自负手立于院中，抬首眺望星光熠熠的夜空，心中已然有了决断。
恐惧和担忧无济于事，既然躲不过，那就迎难而上。
“幸好还有两日，可以继续参悟大师兄的道韵，若是能将明毁二字真诀熟烂于心，在一之极意的加持下，威能亦不可小觑。”
他喃喃自语，随即立马转回精舍，端坐于蒲团之上，沉心静气，开始冥想静修。
修行无岁月，如此也不知过了多久，心神正沉溺于诸多大道之时，离阳脑中却陡然响起一道清冷声音：
“乖徒儿，来为师这里。”
他当即睁开双眼，眸中闪过一丝精光的同时，也流露出些许期待。
“莫非，是打算交代我些许秘诀至宝，保住脸面？”
越想越觉得有这种可能，离阳不由精神一振，立刻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快步走向主屋，也不忘稍稍感知天地阴阳改易，发现已过了一日。
主屋的门无声开启，吴千梦依旧端坐在蒲团上，周身气息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仿佛她便是这方天地的中心，这里没有点灯，只有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棂洒下，映照着她完美的侧颜，更添几分神秘与疏离。
“师尊。”
离阳恭敬行礼，吴千梦这才缓缓睁开双眸，却没有立刻发言，只是静静注视着，清冽目光不夹杂丝毫情感，但仍旧令人头皮发麻，忐忑不安。
（难道不是要给宝贝？是要训话？）
就在离阳内心嘀咕时，吴千梦终于开口，声音依旧平淡无波：“两日后，莲池问道，你可知其意？”
离阳连忙收敛心神，答道：“回师尊，弟子已向沈师姐请教过一二，乃是清虚山内门弟子间的切磋较量，形式不定，但……弟子修为低微，恐难有作为。”
他最后忍不住还是加了句实话，带着点试探的意味。
闻言，吴千梦唇角似乎极轻微地动了一下，快得像是错觉：“虚净邀你，自有她的用意，你无需多想，亦无需畏惧。”
她顿了顿，继续道：“为师观你气息，田承宇所传道韵，你已初步融合，尤以‘明’、‘毁’二诀为基，此乃你的缘法，亦是你的凭仗。”
离阳心头微凛，此女果真洞若观火，他老实承认：“师尊明鉴，弟子确有所得，只是时间仓促，尚未能融会贯通，恐难以发挥其真正威力。”
“大道感悟，岂在朝夕？”
吴千梦忽地起身，独留下一个背影：“此次比试重在一个‘问’字，问己，问心，问道，而非单纯的斗法厮杀。”
“你若是能将明毁二字真诀与长守绝争剑意相融，未必不能夺得名次。”
听得这话，离阳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赶忙拱手执礼：“弟子明白，多谢师尊指点！”
对方此言不仅揭示了这番莲池问道的形式，亦点醒了关窍，若这话属实，便算是给他开了天大的后门。
（果然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至于其他……”
就在离阳暗喜之余，吴千梦垂首低眉，稍加思索，便袖袍轻拂，于身前凭空现出一足足有一人高，缺了半边的银环，其上雕刻着密密麻麻的先天古篆，虽然皆是残字，并非完整，但也足够激起阵阵先天涟漪了。
“此物唤作大元天盘，原本算是一件不可多得的杀伐至宝，但历经变故，灵性大损，现在只能助人参悟鸿蒙道章，便暂借与你。”
说罢弹指一挥，这大元天盘便缩小为数倍，变作一环佩落在离阳手中，将此物端在掌心细看，先天感知顿时捕捉到了绝强的先天道韵，他能够清晰察觉到脑中神核正在一跳一跳的，显然内里寄宿的诸多真诀似乎有些迫不及待了。
意识到这大元天盘绝非凡品，他自是赶忙躬身：“多谢师尊赐宝，弟子定不负期望。”
“嗯。”
吴千梦微微颔首致意：“去吧，静心体悟，还有一日时间，可要抓紧。”
“遵命，弟子告退。”
离阳退出主屋，轻轻带上门，站在院中，他深吸一口清虚山特有的、带着莲香的清灵之气，心中一片澄明。
“好在有良师相助，不必和过去一般自个摸索。”
吴千梦指点迷津的同时又给予悟法至宝，内外皆收，沐晚说的一点也没错，的确是面冷心热。
拜对方为师，亦算是一场大机缘。
“既然如此，我也不能敷衍了事。”
离阳转身大步走向自己的侧室，步伐沉稳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