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华丽夺目的凤袍被鲜血浸泡是依旧很漂亮,就像是姜雪宁。
他们的开始是血色的,结束也是。
所以姜雪宁死后没多久,他也一块儿去了。
前世今生,也许一开始就是错的。
今生,他不再是那个浑身罪恶的谢危,只是宫子羽,一个江湖门派里混吃等死的公子哥儿,这样安逸平和的日子是谢危穷其一生也不会得到的。
听着外头鸟雀的叽叽喳喳声,宫子羽不免想道。
“子羽?”耳边是女子轻柔的呼唤声。
“紫商姐姐。”
宫子羽这才回神。
宫紫商三两笔将图纸收尾卷了起来,就看见宫子羽捏着半块桃花酥,望着外头自由的鸟雀,浑身缠绕着阴霾和绝望的气息。
看来也是个命运多舛的人呐。
宫紫商眉眼含笑,有意逗他,“子羽弟弟怕是来姐姐这儿勤了,只盯着外头的雀儿瞧,是不喜欢姐姐这里的桃花酥了吗?”
宫紫商可能也是继承了原主那古怪的厨艺,这桃花酥当然不是她做的,而是菱角做的。
宫子羽忙摇了摇头,“哪里的话,是子羽在想徵宫的花该有多好看,姐姐这里的桃花酥很好吃,姐姐好手艺。”
哦豁,这可是你自己露馅的,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宫紫商眨眨眼,一脸古怪,“子羽弟弟胆子是越来越大的,也敢编排姐姐了,这宫门上下谁人不知我不善厨艺。”
“这是菱角做的,你喜欢直说就是,姐姐也不会说什么,还是说子羽也有小秘密了不告诉姐姐?”
宫子羽心里咯噔一下。
他竟因为回忆前世一时失神露了破绽。
是他太想当然了,看着心思最好猜也最好接近的宫紫商,却也是最细心的。
但他很快镇定下来,往日的城府并不会让他露怯,只弱着声音似乎不敢回答。
“紫商姐姐对不起,子羽不是故意的,子羽只是在想,待会儿去了徵宫如果遇上远徵弟弟,姐姐会不会就不跟子羽看花了。”
小孩子争宠也是正常的,想必会让她轻轻放下。
宫紫商确实也打算轻轻放下。
这次也只是给这位子羽弟弟提个醒,小孩就该有小孩的样子,偶尔拨个弦也是很有意思的。
“原来是这样吗?子羽弟弟放心今天是你找姐姐出去玩儿的,姐姐当然是要陪着我们子羽,远徵弟弟再可爱,姐姐也会克制住的。”
宫紫商似乎并不放在心上,还有心情安慰争宠的宫子羽。
孩子还是小的时候可爱,长大了各有各的讨厌。
宫紫商起身将毛笔和图纸归位,用手绢将宫子羽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捏成粉碎的桃花酥渣子擦干净,才牵住他的手,说了句。
“好啦,我们走吧,春光可是不等人的。”
原来,已经是春天了。
周年迷雾笼罩的旧尘山谷难得见到几片春光,黑与白是宫门的主色调,花园中也大多是松柏之类的树木,只有徵宫因为常年栽植着药草能够得见几缕春光。
药田被竹篱笆分隔开,淡淡的药香还算清新不算苦涩,奇花异草或蜷曲或伸展,是宫子羽两世加一块儿都没见过的。
因为担心可能有毒,宫子羽没有靠近,而是揣着手待在她身边欣赏。
二人片刻的宁静没有维持多久,叮铃叮铃的铃铛声预示着某人的到来。
“紫商姐姐!”雀跃的尾音可见宫远徵有多高兴。
可看见藏在她身后的宫子羽声音顿时变了,“宫子羽,你怎么也在这儿?”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哪怕宫子羽换了芯子,这两人还是不怎么对付的。
一开始也许是为了伪装,后来是为了什么宫子羽自己也说不清楚了。
要宫紫商说,就是单纯胜负欲作祟。
一个是真的小孩子,另一个就是缺失了童年如今正在填补这一块儿。
这不,宫子羽又出招了。
“远徵弟弟,我只是见姐姐最近太辛苦了,听说徵宫的花开了,这才带姐姐来看看。”
“远徵弟弟如果不想看见我,子羽也可以离开的,只是姐姐你答应过我的不会丢下子羽的,你已经答应我了。”
前半段是阐述事实,后半段就是扮可怜。
好吧,也是真可怜。
谁知道那些假话背后是不是真心的试探呢?
见她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宫子羽反握住了她的手,明明他没有多用力,但宫紫商却知道这是他全部的力气了。
“紫商姐姐。”
宫子羽又唤了一声,竟有几分真的脆弱。
“当然,姐姐答应的事是不会变的,子羽别怕。”宫紫商忙顺毛捋。
宫子羽这才轻嗯一声,手却不曾松开半分。
宫远徵一头雾水,不明白宫子羽又在搞什么,只是对宫子羽的厌恶值蹭蹭蹭的往上涨。
他就知道,宫子羽最讨厌啦。
“远徵弟弟,徵宫可是你的家,姐姐也许久没来徵宫了,不如远徵弟弟带我们参观参观?”
哄好一个,另一个总不能晾着,宫紫商笑着提议。
宫远徵自然欣然答应,“好呀好呀,徵宫可好玩啦,就让我带紫商姐姐,还有这个讨厌鬼一块儿参观参观吧。”
讨厌鬼本人宫子羽是一点儿也不介意宫远徵看向他的不自然,反正紫商姐姐是站在他这边的。
徵宫囊括了无数药草,宫远徵边走边介绍,药理如何炮制都说的头头是道,年纪虽小却已经展现出了在医毒方面的天赋。
药房中徵宫中人来来往往,可见徵宫人丁兴旺,还不是只剩下宫远徵一个人的徵宫。
若不是宫远徵无人可依,怎会落得用自己试药。
都是宫鸿羽造的孽呀。
“远徵弟弟可真厉害。”
宫紫商真心夸奖道。
“那是,”宫远徵抬了抬下巴,别提有多高兴了,“爹爹说了我可是徵宫的少宫主,未来是要继承徵宫宫主的位置的,如今正是努力的年纪。”
宫紫商不由愣住了,她没记错的话宫远徵今年才五岁吧,徵宫主这么着急吗?
“远徵弟弟,可你才五岁呀,徵宫主是不是太着急了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