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行世界，公元2511年3月10日星期二。
如何发动一场成功的政变呢？吴良鑫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
首先，他必须弄清哪些势力是支持他的，哪些势力是反对他的。
显然，他自己的班底是支持他的，终产者是自己的敌人。
张文俨似乎从不站队，可以暂且看作中立方。
那么，终产者身边的AI呢？它的立场如何？
答案是，它根本不需要立场，而自己必须要给它更多。
它是这个情况存在的原因，自己不能，也不需要与它抗衡。
因此，只需要绕过它，快速消灭终产者，自己就会赢得“它们”的支持。
其余的就无关紧要了。再过不久，这颗星球的残余将不会有自由意志。
凭什么这个控制他们的不是自己呢？
如今他已经做好了两手准备。
他破解了部分纳米机械的代码，也掌握着部分高能武器。
自己可以借助前者控制中枢，也可以利用后者威慑或是摧毁中枢。
而现在就是政变的好时机。
虽然不知道它们的计划是什么，但终产者确实将主力调到了超空间前线。
这样他的后方就空虚了。
在行动之前，他最后一次回顾了一遍这个世界的历史。
“终产者”始终是一类群体的代号，他们也从来不需要姓名。
关于他们的部分总是语焉不详，或是他们经历了多次更迭，或是一次都没有。
但只要自己是下一个，这些就都无所谓了。
……
与此同时，张文俨也探听到了不少风声。他在吴良鑫身边的布置起了作用。
对自己来说，现在最好的做法就是放任这一切的发生。
自己不在旋涡的中心，完全可以冷眼旁观。
而且有吴良鑫在前，自己也就能借此判断终产者是一个怎样的敌人了。
但自己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得发出消息提醒他们。
首先是这个世界的抵抗组织，他们可以趁机扩大根据地。
然后是对面的世界……
他打出了几个字“他们正在内讧”，准备从加密通道发出去。
但就在这一瞬间，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自己注意到了吴良鑫的动作，终产者或许也注意到了，以及他背后的……
想到这里，他终止了发送，在原来的文本中添加了几个字。
这份情报会先送到抵抗组织在南极洲的终端，再发向对面。
应该不会有问题。
……
午夜，本空间接到了抵抗组织送过来的情报，仅有短短一句话。
“他们正在内讧。”
算上之前的侦查信息，在这之后，前线就没有任何消息传来了。
众人便就此展开了讨论。
司马绍：“那就确实是敌人内讧了，所以才匆匆把主力调了回去。”
“抵抗组织的情报总该是正确的吧。”
曹操：“如此，这就是我们进攻的好时机了。但总觉得有一丝不对。”
“情报才一句话，就像是被刻意封锁，要阻止他们发声似的。”
反正情况无非两种，要么是敌方真的发生了什么事，要么就是他们在故意做局。
虽然前者可能性很大，但这些细微之处也增大了后者的可能。
相应地，联军也有其优势和劣势。
他们已经破解了纳米技术，但对第四空间的研究还是比较浅薄。
因此众人分成了两派。
激进的一方要战，最次也要试探敌方，保守的一方则想再观望一段时间。
他们各抒己见，每一方都有各自的道理。
李世民：“反正大家的目标都一样，无非就是视野不清晰，不知如何抓住机会而已。”
“但本世界看到的肯定更多，他们的想法呢？”
就在这时，机器发出了响动，是工业空间传来的消息。
“我们接到了本世界的来使，他们送来了一批设备。”
“是纳米机械屏蔽装置，只要带在身边，就可以免受敌方纳米机械的影响。”
王莽当即注意到了这个装置的名称。
“当然，他们也没办法量产，只能为我们提供二十个样品。”
“而且也不保证能完全管用，因为敌方的水平也在进步……”
刘邦：“算了，总好过没有。而且我也不觉得他们会使用纳米机械。”
尤其是在双方军备竞赛，我方已经破解一部分技术的时候。
李世民：“这就表示本世界是支持行动的。那就得好好谋划了。”
刘彻：“也是，坐在这里观望无济于事，倒不如主动进取。”
“就算我们不出手，难道他们就不攻击我们了吗？”
嬴政：“而且敌人知道的比我们多，这本身就是个隐患了。”
“这种事情向来趁早不趁晚。四个空间的秘密都在敌人手中，我们岂能安坐于此！”
话说到这地步，自然就没人明确反对了。
接下来，大家确定了一些共识，就如这次作战要达成的一些目标。
推进战线，夺取据点倒是次要的，重要的是探知敌方的情报。
例如，敌人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究竟是几个势力在活动？
0xx是谁？三封来信到底是怎么回事？敌人还知道多少第四空间的秘密。
但刚才也说过了，仅仅是没人明确反对而已，不代表就真的没人反对了。
大会进行到这里，下一步便是确定派去前线的人选。
顿时，大多数人都面露难色，开始想办法互相推诿。
上次的牺牲太大了，七人丧失性命，后面的复活工作也是困难重重。
而且有些人已经察觉到复活后的他们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
而现在要派人去前线充当先锋，那不就同上次一模一样吗？
因此，尽管有刘邦等人再三强调早行动比晚行动要好，扯皮依旧是没完没了。
……
接近清晨的时候，王莽找个理由离开了。
他在大会上并没有过多发言，他心想着这事应该也有助于解决人格冲突的问题。
从接到报告到现在，自己的脑袋一直在隐隐作痛，甚至精神都开始恍惚了。
这是相当危险的信号。自己必须立刻联络本世界，不然就会出大问题了。
王小宁当即回复了他。
“组织一直在关注你的问题。现如今，按照我们的理解，你已经是一个bug了。”
王小明：“什么意思？”
“你的意识、王莽的意识、王莽的身体都做过皇帝，但你的身体没有。”
“所以两个人格共用身体的情况不可能改变，只能想办法让你们共存。”
王小明：“那就快点把纳米机器人交给我啊！”
对方没有回应，而是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喂，听到没有？利用纳米机械，配合上精神污染，才是最合理的办法！”
“你们还在犹豫什么！”
王小宁：“很抱歉，我们不能。”
“技术不完善，不可能冒着风险将它交给你。除非到了特别危急的情况。”
头痛让王小明变得愈发烦躁，“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疏不如堵，这些天的劳累只是一个诱因，你得思考下王莽出现的动机和真正原因。”
“上次与他谈判的是你，所以你其实很清楚。”
通讯结束，王小明回忆起上次的种种细节。
自己让历史王莽姑且相信他，承诺会在外面找到解决的办法。
然后施加了一些精神污染。
明白了，应该是最近的劳累削弱了自己的意志力，历史王莽便感知到了外面。
然后他发现我并没有完全履行承诺，出于对自己的不信任，迫切地想夺取身体控制权。
若真是这样，人格冲突的问题还是只能通过谈判解决。
自己得把上次未完的事做完，把历史王莽也拉入感染者集团。
此时的本世界，结束通讯后，王小宁又翻出了之前的各种数据和记录。
他越看越头痛，最终只能将它们扔在了一边。
那里的未解之谜实在太多了。
……
另一边，大会一直持续到了正午，最终也没吵出个所以然。
要解决的事情多着呢。
派谁去牺牲的可能性比较少，到底是派出实力强的还是实力中等的。
空间的内斗也是停不下来的，把人派出去还会对阵营造成影响。
但义军是不在意这些的，现在他们的部队已在边界附近严阵以待了。
同样，人间的故事也在按部就班的继续。
……
920年1月，耶律阿保机始制契丹文字。
同时，李存勖迟迟无法打破德胜—杨村—濮阳一带的对峙局面。
但西线却传来了好消息。
朱友谦是个两面派，他虽然身处后梁，但与晋国却没断联系。
朱友贞信任年轻人的行为也让他很不满。
920年4月，朱友谦发兵同州，想要自立为忠武军节度使。
朱友贞自然不肯，于是朱友谦直接向李存勖投降。
朱友贞连忙让刘鄩和段凝讨伐同州。
这里插入一则南方的消息。
南吴，杨隆演病重，将不久于人世。
徐温绕过杨隆演较有才能的弟弟杨蒙，拥立年纪更小的杨溥。
920年5月，杨隆演病死，时年24岁，杨溥继承王位。
回到北方，920年7月，李存勖派李嗣昭、李存审救援朱友谦。
梁军一向轻视河中兵，但这次是晋国的部队假扮成河中兵作战。
刘鄩于是转攻为守，李存审用计逼刘鄩出战，然后又故意留下缺口设下埋伏。
最终刘鄩大败，逃往洛阳。
10月，契丹攻下天德军，拿下河套。
……
本空间，又到了晚上，这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李世民百无聊赖地翻着人间的报告。
人间和空间都暂无大事，矛盾的重心就在空间外面。
但如今众人的士气大跌，纵使自己愿意出战也没有用处。
除了在意上次的惨状外，他们应该也在意空间的平衡。
对了，这两天内空间的各种势力竟然达成了一种诡异的平衡。
似乎除了有关刘隐的争端就没别的事了。
很多人甚至都不知道这平衡是怎么来的。可能仅派出一两人出战这平衡就破坏了。
这平衡只能与他们三方的交易有关。
话说感染者也没了行动，这一天内都没怎么看到王莽。
不对，这恰恰说明他们正在行动。
这样一想，他就回忆起了前段时间王莽身上的种种异常之处。
难不成又是一个多月前的情形？
那么，自己就算不干涉，也得观察下他们的做法。
此刻，王小明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尽量营造了安静黑暗的氛围。
他逐渐听到了脑中的声响，先是模糊不清的低语，后逐渐演变成强烈的吼声。
其他感染者作为辅助正不断地输送精神污染。
王莽终于两眼一翻，昏睡过去。
这一次他是主动发起与历史王莽的谈判。
……
而在平行世界的中枢，这里一片死寂，吴良鑫的行动已经开始。
在地球外太空，载有高能武器的卫星统统瞄准了这里。
空气中到处飘浮着纳米机械，部分机械部队已被掌控。
终产者的AI对此完全无所谓，但要求影响降到最低。
“看样子他的计划还挺迅速，你要是不比他快的话，我就要帮他了。”
终产者正躲在某个地堡之中。
“少说风凉话。039现在是什么态度。”
AI：“它啊……它还想利用这件事呢。”
“用它的话说，你之前在超空间的调动帮了他大忙，对面的义军全在边界附近了。”
终产者：“它想干什么？”
AI：“这你我都不用管。现在你最需要做的是与吴良鑫一决高下。”
“切。”
终产者关掉屏幕。同吴良鑫一样，他也回忆起了过去。
很早的时候，AI就告诉他，自己是这个世界的唯一人类。
其他的那些看起来像人的东西则都是他的“玩具”。
有些“玩具”比较低级，AI可以帮他解决；另一部分是高级的，就只能靠他自己。
时至今日，他完全理解了这个道理。张文俨是低级的玩具，吴良鑫是高级的玩具。
没关系，他也嚣张不了多久了。自己有一系列的反制手段。
……
王小明很快在黑暗的意识空间内找到了历史王莽。
“咱们又见面了。”
王莽：“我倒希望我们能永不相见。给我滚出去！”
王小明索性将一切都挑明了。
“事到如今，您也获知了这段时间的记忆，就知道这根本是不可能的。”
王莽顿时暴怒，直接就扑了过来，但他的意识体却穿过了王小明。
“果然如此，你上回所言，不过是敷衍了事罢了！”
王小明感受到周围的环境中已经充斥着精神污染了。
“是，但也不全是。我这次依然是要与您做一笔交易的。”
“滚出我的身体，否则免谈。”
王小明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也是有任务在身，否则我怎么会抛弃我自己的身体来到这里。”
“与我何干？”
“待到……天后，我的任务完成，自然就回去了，身体也会还给您。”
“怎么，我还要在这里等你出去吗？”
王小明：“当然不是，我们可以让您同时拥有五十具身体。”
王莽刚想发火，但被这个说辞震惊到了，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我知道，这些事情都是我们的过错，这也不足以弥补我们的过错。”
“但……”
王莽：“但说白了就还是撵我走呗！我不管你们这个团体要干什么，你……”
精神污染开始发挥作用了。
王小明：“一直以来，您都是一个争议非常大的人物，世人对您充满了误解。”
“甚至我们也都忽略了您，这是我们的过错。”
“给我闭嘴！”
“但我们能帮您消解这些误解，让您有一片自由的安身之地……”
“我不需要！”
“在这个意识网络中，您能获得前所未有的视角和思想。”
“您有机会完成您的抱负。您也可以随时随地使用我们的五十具身躯。”
“您的意识会处在这个意识网络中，我们都会与您站在一起。”
“滚！给我滚！”
“这是无与伦比的体验，我们将会……”
“你，我……”
王小明：“这笔交易很值得。我们会有共同的理想，我们会让这里再无纷争。”
“您会在这意识网络的顶点，超越世人……”
“我，我答应。”
……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午夜了。
历史王莽的人格会在意识网络中不断游走，共存于除高洋、司马懿等人之外的50人身上。
这下人格冲突就算是解决了吧。
王莽感到浑身疲惫，这次是真正的睡过去了。
机房附近，李世民还在查看人间的消息。
921年，大唐已经灭亡快14年了，但依然存在一位孤忠。
他是宦官张承业。李存勖在外作战，晋国的内政便由他打理。
李晔：“就是在李克用勤王的时候我把他送过的。”
921年1月，李存勖筹备称帝。
张承业立刻从晋阳赶到魏州，以朱梁未灭的理由劝阻李存勖。
他还试图劝说李存勖先拥立一位宗室为帝。
李存勖当然不肯，随便找个理由敷衍了事。
处于空间中的李世民也是失望至极，李存勖现在更不像是能成大事的样子了。
李存勖没有如愿以偿，因为成德和义武发生的事让他不得不暂缓称帝。
而晋国也将在这一系列的争端中付出惨痛的代价。
……
第四空间，空间时921年1月。
在这一时刻之前，这个空间始终在精密地运行着。
黄巢是复活计划后义军在这里的负责人。
依托本世界的相关研究，在他的管理下，这里井井有条，一层层的防火墙建立了起来。
而他们熟悉的一切便在此刻宣告终结。
通讯器中传出了大量杂音，紧接着警报声一轮又一轮地响起。
“警告！一层防火墙受到攻击！”
“一层被突破！病毒指令在攻击二层！”
“二层被突破……”
几秒钟内，防火墙就被冲破了大半，还在持续破坏中，离第四空间内部越来越近了。
众人连恐惧都感受不到了，全都愣在了原地。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呢？
这些精妙的防御体系就在这一刻消失殆尽了？
而且他们还一点操作空间都不剩了？
“最后一层防火墙受到攻击！”
黄巢快步上前，先是在屏幕上操作了几下，但很快就放弃了。
他抓起通讯器，顶着噪音发出了消息。
“第四空间受到攻击，完全无法抵挡……”
大难临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