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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申扶着棵歪脖子树大口喘气,胸口像被巨石碾过,每吸一口气都带着血腥味。

方才那一幕在眼前挥之不去——骑兵的铁蹄踏碎土墙的瞬间,寒刀在日光下闪得人睁不开眼,那些平日里耀武扬威的流民,在马刀面前像割麦似的成片倒下。

他原以为五千人堆也能堆出个防线,可人家根本不跟你拼人多,马蹄一抬就越了土墙,马刀一挥就撕开了口子,快得让人连恐惧都来不及蔓延。

“秦屠夫……”

春申喉结滚了滚,胃里一阵翻涌。

那个能生撕野狗的壮汉,举着门板大的板斧冲上去时有多凶,被骑兵一刀削掉脑袋时就有多狼狈。

鲜血喷得有丈高,滚落在地的头颅眼睛还圆睁着,仿佛到死都没明白,自己这身蛮力怎么就撑不过一个照面。

“大哥,咱们往哪走?”

架着他的护卫声音发颤,另一只手死死攥着半截断矛,此刻到处都是逃窜的流民,往哪里逃才最安全呢?

春申猛地回过神,抬手抹了把脸,把那股子后怕硬生生压了下去。

他瞥见不远处流民们像没头苍蝇似的乱窜,有几个已经扔下兵器往庄稼地里钻,心里咯噔一下——不能乱!

“二喜!”

他扬声喊,声音因脱力有些发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狠劲。

“让弟兄们往东边聚!把家伙都捡起来,结个圆阵!”

一个精瘦的汉子从混乱中钻出来,脸上沾着泥和血,正是他的兄弟二喜:“大哥!骑兵追得紧,聚不住啊!”

“聚不住也得聚!”

春申推开花护卫,往前踉跄两步,指着那些想逃的人吼道,

“告诉他们,散了就是等死!骑兵最会捡落单的砍!扎堆才有活路!”

他顿了顿,补充道,“让持矛的在外圈,拿刀的在里层,互相看着后背!谁敢再跑,先砍了他!”

二喜咬了咬牙,转身冲进人群,挥着短刀连吼带骂:

“都给老子站住!聚过来!先生说的,结圆阵!不想被马踩死的就听令!”

春申望着渐渐收拢的人群,后背抵着树干慢慢滑坐下去。

他知道这圆阵撑不了多久,那支骑兵太凶了,凶得不像凡人。

可他不能露怯,这几千双眼睛都盯着他呢——他要是慌了,这伙人立马就得崩。

远处又传来马蹄声,这次更近了。

春申抓起身边一根断矛,紧紧攥在手里,指腹被木刺扎破也没知觉。

他盯着东边的密林,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只要进了密林,就能逃出生天。

密林里的光线昏暗下来,腐叶在脚下发出“咯吱”的呻吟。

春申靠在一棵老槐树上,听着身后此起彼伏的咳嗽与喘息,脸色比树皮还要难看。

清点人数时,二喜报上来的数字像块冰砣子砸在他心上。

——五千人的队伍,逃出来不到一半,剩下的不是倒在骑兵刀下,就是慌不择路跑散了。

“憋屈?”他低声重复着这两个字,手掌在粗糙的树干上磨得发白。

明明是他算准了小王庄主力外出,才用调虎离山计引开护卫,利用内应才能顺利端了粮仓,怎滴就凭空杀出一队骑兵?

那些皮甲骑士简直是从天上掉下来的,硬生生把到嘴的肥肉抢了去。

他望着密林中透出的微光,眼里燃起团火。

三十万担粮食!这数目让他心口发颤——当年打下沧州府,官仓里堆的粮食加起来也不过十万担,花豹见了都得眼红。

这笔财富,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等回到营地,他定要缠着花豹点齐人马,哪怕拼掉半条命,也得把粮仓抢回来。

正思忖着,二喜的声音带着几分焦虑传了过来:“大哥,不对劲啊!”

春申抬头,见二喜正踮脚望着前方的岔路,眉头拧成个疙瘩:

“咱们脚程不慢,按说早该追上运粮队了。

白麻子带着那么多粮食,负重前行,怎么走得比兔子还快?”

他往乡道的方向瞥了眼,路面上只有杂乱的脚印,不见半辆粮车的影子。

“我明明让他们沿这条道走,怎么连个车辙印都没见着?”

二喜越想越急,“难不成……白麻子那厮带着粮食跑了?”

“不可能。”

春申一口否定,语气却没多少底气。

白麻子虽贪,但胆子没这么大,敢私吞粮食跑路,花豹能扒了他的皮。可……若不是跑路,那运粮队去哪了?

“总不能是被骑兵截了吧?”

二喜咂摸着嘴,“骑兵刚才明明在追咱们,根本不知道咱们偷运粮食的事。”

春申没说话,心里却泛起一阵不安。

“再往前追三里。”

他沉声道,拔起身来往岔路深处走,“若还不见人,就分两队去找。”

脚下的路渐渐开阔,隐约能听见远处有水流声。

二喜跟在后面,忍不住又念叨:“要说白麻子真敢独吞,也太傻了。那么多粮食,他一个人带得动?难不成是……”

他没说下去,但两人心里都冒出个念头——运粮队,怕是出事了。

春申的脚步不由得加快了些,林子里的风带着股说不清的腥气,吹得他后颈发凉。

他突然有种预感,那三十万担粮食,恐怕比他想象的还要烫手。

大伙一路寻来,没有发现运粮队的身影,倒是发现了一些流出来的粟米。

车辙印在这里显得十分的凌乱,看来确实是发生了什么。

二喜顺着痕迹往前探,地上散落的粟米粒越来越密,到了一处空地上,竟铺成了薄薄一层金黄。

而原本该清晰连贯的车辙印,到这里突然变得杂乱无章——有的辙痕深嵌进泥土里,像是被什么重物狠狠碾过;

有的则歪歪扭扭地盘旋着,仿佛推车的人曾在此激烈挣扎;

还有几道新鲜的划痕,斜斜地划破地面,尽头处沾着些暗红的印记,不知是血还是别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