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灵归队已是腊月初三，妖族士气低迷，魔军接连破城，如今距妖都已不过百里。
妖帝怀沐拒绝了长公主的决斗书，双方继续交战。
如今妖魔两族已交战数月，千万生灵无辜丧命，相较于一千三百年前的神魔大战，如今妖魔伤亡更甚。
白骨连山草色哀，血河浸月夜潮回。春闺泪尽荒冢外，犹照征魂望乡台。
-------------------------------------
神界的天兵不参与魔族的战争，除了跟着药师团的护卫队，留在魔界的，也就只剩准备生擒妖帝的天宁天军了。
“害，你看咱们这么卖力的工程，那群天族就等着邀功！”路过营地，看守的门卫无事闲聊，或是没有看见她，也可能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咱攻城之后，却要把妖帝送到神界审判，这是什么道理！”
“我看倒不如我们先出击，直接将妖帝斩首，带着首级回去邀功！哈哈哈，陛下肯定会给我加官进爵……”
冰灵提着食盒尴尬过去，却听后山中传来螺声。
曲调很熟悉，声音也熟悉。上次听到，是天宁召唤妖族太子的时候。
正值双方激战，她这个时候把怀沐叫来做甚？
越想越不解，索性直接飞入后山。
她不知道山名，但见云气缭绕，猜想着若是在人界或者神界，定然是座仙山。山上树木高大茂密，许是因为南域湿热的关系。冰灵以灵息驱散蚊虫，顺着螺声传来的方向走近。
“天宁姐姐？”
！
猛然止步。
这气息虽极力隐藏，但仍能窥得身份，毕竟他们血脉相连，想不记得都难。
该不会是故意勾引她过来的吧。
冰灵扭头要跑，那树后面的人这才现身。“阿楚。”
“额……”既然叫她了，还是回应一下比较好，免得对方生气了，做出对自己不利的事。“哥哥。”她站在原地乖巧地打招呼，“好久不见。”
那男人披着黑斗篷，碧色的眸子失去了先前的明亮，苍白唇色衬得下颌线条愈发锋利如刃。“过来。”
声音沙哑了不少，冰灵听着也生出几分心疼。联想到他要不了多久就会身死道消灰飞烟灭，心底还是忍不住揪了一下。
“哥哥，你快逃走吧。妖族已是强弩之末，你失败了，天帝要用混沌雷杀了你，你再不逃，会彻底灰飞烟灭的。”
那人半晌没有搭话，只是伸手，示意她过去。
冰灵踌躇好一会儿，这才小心翼翼走过去。怀沐脸上挤出笑容，这才从口袋中拿出两块糕点。
“这是妖都最好的厨子做的……桃花酥，你从小就爱吃这个，快尝尝。”
“哥哥……”冰灵还不明所以，那男人已经掰下来一块递到她嘴边，她眨巴眨巴眼睛吃下——比神界的更甜，香味也更浓郁。
“好吃吧。”他满意地笑笑，“毕竟我们是兄妹，我喜欢的，你肯定也喜欢。”
眼眶莫名湿润，口中的桃花酥却更甜了。“哥哥，你快逃走吧，已经死了很多无辜生灵，不要再打了……”
“抱歉，”怀沐心疼地抹掉小女孩的眼泪，“我又把你弄哭了……傻瓜，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低眸看见手上食盒，便猜到七八分，但他如今即将走到生命的尽头，也管不了小姑娘的情爱了。“是哥哥无能，没有让你过上一天好日子……”轻轻摩挲对方的长发，“我已经接受文枝的战书，明日东阳山，我若战胜，魔族愿退兵北域百年，若战败……”长叹一口气，“我愿受俘，随军天界接受神罚。”
她知道，他不愿意放弃，就算战败，宁可一死也不会被俘……
生逢乱世，他们的命运早不是自己能掌控的。“哥哥，”她将食盒塞到那人手里，“都是我做的，给你吃。”
怀沐摸摸那孩子的脑袋：“谢谢……”言罢便消失在无边无际的绿海中。
-------------------------------------
回去路上满面愁容，军营的灵光照出虚幻人影，凉风吹过，她的影子也跟着飞走了。
“冰灵。”
抬头，正好与那碧色眸子撞上，冰灵收敛哀伤：“你怎么到药师营来了？”
“你还说。”林若在她额头轻轻一弹，“你不是说要给我送你新研究的菜品吗？我可是等了许久……”
“哦……”对，她刚才是要去给他送饭来着，“哈哈，我今日忙忘了，明天，明天再给你做……”对方猝不及防地压过来，鼻息直接冲到她的脖颈，冰灵一个激灵下意识后退却被拽住肩膀。“喂喂喂！你冷静一点，边上还有人呢！”
那家伙起身，却是一脸的不乐意：“你身上怎么有妖气？”
什么鬼，她回来的时候特意用净身术清洁了一下，这还能闻到。“哈哈，你问错了吧，这附近都是魔族，我是沾染了魔气……”
“魔气跟妖气我还是分得出来的。”
“哎呀是，是宗克，我我刚才遇见他了不小心撞了一下。”冰灵恼羞成怒，“你干什么啦刨根问底的，你在怀疑我暗通妖族吗？！”
“没有没有，我就是随口一问……”
“哼，不理你了，我要去炼药了！”冰灵抱肘扭头便钻进营帐——
她需要一个办法，可以救救他……
眺望远处的公主营，大概她也是这么想的吧。
但若怀沐执意受死，谁又能救得了他。
-------------------------------------
风卷千山万木摇，云堆九阙蔽天骄。忽闻雷动惊寰宇，直破苍茫入碧霄。
妖军于山南集结，魔军则聚于山北。
这是决战，妖帝未乘撵车，而是披紫金铠甲骑食铁兽亲临。他知道，众军也知道，这一天就是他们的末日。
“长公主没必要跟他决斗。”后面骑马的栾玫解释道，“这根本就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魔军实力，正面出击一样可以拿下妖都。”
“你不懂。”冰灵压压面纱，“他们是故人。”
“战场之上，不分亲故。仙尊，最不该来的是你。”
冰灵握紧缰绳，抬头望的不是前方英姿飒爽的情郎，而是整宿未睡依旧强装姿态的天族公主。
她也不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