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姑娘，林兄，”对面身披紫金铠甲的男人拱手，分明是九五之尊，却无半分王霸之气，“好久不见。”目光搜寻半晌，才在妹妹身边看见那个不知亲娘是谁的苍奉三公子。
“妖帝，你这又是何必呢。”文枝驾豫上前，“你现在投降，或许还能留个全尸。”
“文姑娘，”妖帝凛若冰霜，“你父亲是妖魔界的叛徒，你们姐弟三人帮着他屠戮同类，是助纣为虐！！我今日就算杀了你，也在道义之内！”
文枝瞳孔一颤，随即又轻叹：“你若真能杀了我，我无话可说。”说罢挥手，各方军队后退半里。
妖帝下象，挥手画出结界，将众人拦在一里外。“此结界一旦开启，只有一人能活着出去。”
风静。
二人未动，过了许久，文枝才轻声：“怀沐，你还记得吗？两万年前，我做你的伴读，每到夜晚群星璀璨的时候，你会弹琴，我便随乐律舞剑，或是你抚琴，我以箫相伴……我记得那时候，你最喜欢弹的曲子是《浮华》……呵呵，当时的我一定没想到，会有一日亲手了解你。”
怀沐抄起长剑，声音仍旧沙哑：“若不是因为苍奉背叛，我绝不会落到今日的下场……文枝，我不会留情的。”
文枝勾唇，笑的凄凉却又坚毅：“我也是。”随即抄剑。
阴沉的天空压在东阳山顶，文枝的骨剑震颤出九幽寒光，剑锋扫过之处，地面凝结出蛛网般的冰晶。怀沐掐诀，玄铁魔剑燃起苍青妖火，将冰晶蒸腾成遮天雾气，两股剑意在半空撕扯出扭曲的虚空裂痕。
文枝瞳孔微缩，足尖点地时，身后突然炸开十二道暗紫色魔纹。这些魔纹如同活物般缠绕剑身，将整座山脚的碎石都牵引着悬浮而起。怀沐化出百丈青虹，裹挟着山崩之势劈下。
文枝惊骇，侧身躲过重击，剑化长鞭反向一荡，那怀沐却以诡步闪开，升腾起的尘埃漫出结界，倒是让一众观战者看不清所以。
“你觉得长姐是他的对手吗？”宛珏驾马挤到前面，大眼瞪半天却什么也看不见。
“不是。”
“那你还同意她决斗！”宛珏顿时火冒三丈，“长姐被感情冲昏了头，你也疯了？！”
林若瞟他一眼，露出捉摸不透的神情，扭头搜索人群，却被那弟弟揪回来。
“我问你话呢！你是不是想让长姐去送死，你好当储君？！”那宛珏大喊大叫，他都觉得丢脸。
“闭嘴！”
天地猛然颤抖，是那结界中的两股灵力相撞了。地面不稳，后头药师营的某个小姑娘的马已经吓得尥蹶子。
结界内，文枝的骨剑迸发出鬼哭狼嚎的声浪，魔气聚力化出如意妖火。怀沐冷笑一声，一脚踏出法阵，口诀之后，身后乍现上古凶兽梼杌的虚影，霎时间将方圆十里的光线都吸得黯淡三分。没等妖火冲来，那凶兽便咆哮而出，将那小小一人儿笼进黑暗。
“呵。”栾玫嗤笑，“我还以为只有蚩后族才能修行吞噬术……”看他能召唤这样魁梧的虚影，想必吞噬术已到中阶。
“或许不是同一种吧。”冰灵轻声，她记得先前林若在冥界使用吞噬术的时候可没有这么长时间的蓄力，而且后方也没有这种虚张声势的虚影——或许是他当时还没有到这个境界。“天宁姐姐呢？！”看得太投入都没有注意周围人的变化，待她再次扭头寻找那公主的时候，人早就没了影。
不好！
冰灵薄唇微颤，施法感知——果然已经进了结界！
轰——
只见结界内金光炸开，将那梼杌鬼影吹的烟消云散。众人遮目咳去尘埃，再抬头时，那结界中已经成了三个人。
“天宁！”
文枝被抽干了魔气，如今已在地上动弹不得。那天族公主挡住她身前，却惹得对面妖帝更恼了。
“你疯了吗？！为什么要进来！”怀沐脸色涨红，气得却不是对方破坏规则，“你没听到我刚才说的吗？！这里只能活着出去一个人！”
黄衣女子墨色长发飞扬，秀气的脸上沾染了烟尘，倒有几分人间味道。“我知道，”她脸色冷得吓人，与对面形成鲜明对比，与此同时，手上也化出一凤尾鸑鷟剑，“但是我也知道，施术者死，此阵亦可破。”
“哈哈哈哈！”怀沐仰天大笑，似是在自嘲，“所以你是专门进来杀我的？——为什么？！”
天宁脚下踏出神印，三昧真火熊熊燃起，蜿蜒而上聚为火龙，似要烧尽万物。“我是不想让你接受神罚，死得太痛苦……怀沐，与其要你死在别人手里，不如我亲自结果你！”
“天宁姐姐！”冰灵暗道不妙，掐诀便要飞进去——
她哪里是要了解别人，分明是要自尽！
没飞出一丈便被那羿王拽住衣裳扯回来。她怒气滔天，可不要听话：
“你放开我！！”
那男人索性将她搂到怀里，张嘴就是要她冷静，可这种情况她要怎么冷静！
“为什么？她为什么会进去？！”冰灵大喊着，撞见那家伙的异样目光，她竟从心底生出不祥预感。猜想涌上心头，她简直难以置信：“你故意的吗？你是计划好的？”
林若目光闪躲，却还是冷静回答：“这是他们两人之间的问题……”
“这不是！”冰灵皱眉，“你明明知道的，林若，你为什么要这样？”
轰——
鸑鷟剑化万千， 形成巨剑阵，强大的神力推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追杀阵中男人。神力浩荡，周边密林晃得折了腰，鸟飞兽散，就连附近小溪也沸腾起来。
黑色鬼影自地表而起，在剑阵中游荡，终于在某个时刻凝聚一团，再成百足凶兽，触手高扬，一掌便废了这巨剑阵。
那公主受到剑阵反噬瞬间口吐鲜血，飘飘然自高空坠落。冰灵大骇，发了疯挣扎却是徒劳。那怀沐却不再趁机要她性命，而是飞身将她抱住，又轻轻放在地上。
咔——
他难以置信，低头那把断刀已经插进心脏。
“宁儿……”
天宁眸带泪光，却仍凶狠：“我说过的吧，我要亲手杀了你。”
他的脸色由红转紫，那神刀似有火焰，燃尽他的妖气，也燃尽他的血肉。
“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