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善看着顾尘卿说出的这个地名,有些陌生
“宋城-卜县!”
顾尘卿看着呆愣愣的两个人,异口同声,看向故意学声的竹枥,皱了皱眉。
“怎么了,只许她问,不许我问?”
顾尘卿看着竹枥
“你眼下倒是不着急了,不是之前在马车上跟我着急的时候了!”
竹枥眼睛眨了眨,好像有些不然的撇了撇嘴
“我已经将这边的消息告诉了我父亲了,父亲之前将那些东西整理了出来,在其中发现了一个不寻常的事情,正要差人给我送来,咱们眼下离京城已经有百里了,距离我们南召更远,我觉得等一等才好啊!”
顾尘卿不去理他,看向赵善
“公主生生睡了一日,眼下脚彩彩地也好清醒些!”
赵善点了点头,竹枥一脸不满的开口
“顾尘卿你重色轻友!”
赵善轻咳一声
“我倒是还没问过,你们两个是怎么认识的?我怎么没听顾尘卿你说起过?”
“这个”
“这个问题啊,就让顾尘卿跟你说吧,我就不奉陪了,我刚刚进城的时候就瞧见了一株不错的草药,我可一直惦记着呢,你们聊”
说着竹枥推门就往楼下走去了!
赵善有些莫名其妙,但是好在算是把重色轻友的事情揭过去了!
竹枥说是去看药材实则是追着人群往衙门去了。
双眼瞪得如铜铃般大的石狮子,两尊威风凛凛的立在衙门门口,双双站在两侧的衙役,各个神色肃穆让站在堂前的母子两人有些瑟缩,被带上堂的一个男子,眼睛死死的盯着女人,甚至满嘴污言秽语,双眼怒目而瞪,简直有心将面前人食其肉寝其皮,哪里还有半分人性而言。
坐在堂上的宋真已经没有了刚刚在面对两个京中贵人那般,眼神肃穆,高高在上。
“啪!”
惊堂木重重落在桌上,刚刚被送来的江大强是个外强中干的性子,刚刚还一副吃人,眼下直接跪倒在地上,吓得瑟瑟发抖一副窝囊样,甚至往前爬了两步
“大人,大人,我们就是夫妻闹了点小矛盾,我们不告的,我们不告!”
甚至眼神恶狠狠的盯着妇人。
“放肆,你当这是什么地方!”
又是一掌惊堂木而起,那人再次后退瑟缩了两步。
宋真甚至不想多看他一眼,他看向堂上的母子。
“堂下何人?”
妇人看着宋真又看了眼自己的丈夫,咽了咽口水。
“鲁红木和儿子江小虎”
“鲁氏,你们夫妇二人因何事居然在街上打成这个样子?”
宋真看着她。
江大强忙开口,一脸的谄媚
“大人,没事就是闹着玩儿罢了!”
那副小人嘴脸简直让人恨不能照着那张糙脸狠狠地扇上几个大嘴巴子!
“混账东西,你都把她打成了这个样子,甚至还要当着你孩子的面,如此禽兽之举,你敢说你们闹着玩!”
宋真一把将那截断鞭扔在他的面前。
江大强眼神骨碌转了一圈,眼神再次看向她,低下头跑到她脚边,她吓得往后退了两步,甚至江小虎都险些跌坐在地上,就这么一下给了江大强机会,他趁着鲁红扶起儿子的时间,一把抱着鲁红的腿,头磕的声响。
“媳妇,我错了,我不是,我错了!”
门口的看客指指点点,这时候一个婆子跑了进来,边跑边喊着
“大人误会,大人冤枉啊!”
一个婆子嘴角一个很大的痦子,满身横肉边跑边过去看上去显的很是怪异。
“大人!”
门口的衙役当然不会让她进来,江大强看到就要爬过来,嘴里喊着
“娘!”
啪!
又是一阵惊堂木响声
“混账东西,若是再扰乱公堂,杖十!”
此话一出,门口的婆子也不喊了,堂上的男人也不叫了。
宋真自然见惯了这些耍混的人,也明白怎么管理他们。
宋真见一切安静下来,挥了挥手,让衙役放那妇人进来。
婆子心中忐忑眼神落在妇人和孩子身上恶狠狠的,原本她就是从自己老头子得知这两口子居然闹到了衙门这边,老头子给了她三两银子叫她把这两个丢人的东西领回来,别丢了江家的脸,她这三两银子给他要了多回了,这次难得松口,她当然要来。
“田氏你又有何冤屈?”
宋真知道她是这个江大强的母亲,这一家子也算是这县里有一号的了,多少次邻居左右听到他们家闹腾,可是却不见有人报官,多少次上门也都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启禀大人,有道是民不举,官不究,这两口子床头打架床尾和,两口子的事,怎么说的清呢?”
鲁氏看着婆婆的脸,每每都是她不让自己开口,她眼下她再也忍不了
“若是你的女儿,花姐儿被人打成这样,你也这么说吗?”
鲁红看着这个婆子的脸,一脸的不可置信。
“我说儿媳妇啊,今日这事我还没说你呢,有道是家丑不可外扬,你今日这么一闹,十里八乡都知道了,往后家里可怎么做人那,你叫你男人怎么做人,咱家的虎子可怎么做人那!”
婆子一副置之度外的刻薄模样,甚至上下打量着她,鲁氏用手指着她们,最后生生气晕了过去!
“娘,娘~~~”
鲁红最后只听到虎子这么两声,再没了知觉。
“啊~死人了!气死人了!”
门口看热闹的不知谁就叫嚷了起来。
“大人,你看看眼下弄成这样,也没办法了,不如先让我们回去,起码先把病看了吧,毕竟人命关天那!”
“什么?他们也太不要脸!”
茉莉听着竹枥绘声绘色学着那婆子说话,直接愤慨道。
“最后怎么样了?总不会真的把那男人放了!”
赵善眉头紧皱。
“那样没办法啊,本来宋知县要将人看押,但是那婆子有是说家里的银钱都是自己儿子挣得,儿子关起来就揭不开锅了,而且把儿子关起来也没钱把人带回去啊,他们就两口子还要儿子养呢!”
竹枥继续道
“所以就这么把人放了?”
赵善一掌拍在桌上,竹枥点了点头,又叹了口气坐到了桌边。
“我去找那个宋知县!”
赵善拍案而起。
“哎!謇謇你别急”
顾尘卿忙将人拦住,她堂堂一个公主因为这件事若是将知县给罚了,只怕会闹上朝堂,毕竟现在这个时候,不论是谁都盯着她呢!
“顾尘卿,你什么意思?”
赵善看着拉着自己的人,满脸愤怒!
“公主别生气,根据大宋律例,凡民不举之事,官府不必强行看押你,这件事从法条而言,宋知县也没有做错,即便您是公主,我是大理寺的人也没办法出手!”
顾尘卿开口道
“顾尘卿!”
赵善之前怎么不知道顾尘卿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顾尘卿,所以你真是这么想的吗?”
“茉莉,咱们走!”
赵善拂袖而去!
“哎,公主!”
顾尘卿看着赵善气势汹汹的去了。
“哎,殿下!”
茉莉忙跟出去了,她也有些生顾尘卿的气,他怎么能说出这么冷血的话。
入夜,原本在客栈房间内是备着冰块的,一出门一阵燥热扑面而来,赵善更加烦躁想要抬脚回去,却一想到见到顾尘卿就来气,就算热死也不回去。
身后的茉莉和侍卫一道跟着,竹枥看着楼下气呼呼离开的赵善,啧啧啧的看着顾尘卿。
“我倒是没想到啊,顾尘卿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冷漠了,居然能对着公主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竹枥看笑话不嫌事大。
“我说的也是事实不是吗?若是那个妇人自己不寻求帮助,这么多年忍气吞声,又怎么会变成如今这副情况,你是大夫想必也听出来了,那妇人的嗓子,不就是她自己也放任的接过吗?”
顾尘卿喝了口茶,有些艰难的咽下,他紧握手指,他也知道自己说的话让公主生气了,可是你能救得了她一时,难道你能救得了她一世吗?
夏日夜里,蝉鸣阵阵,赵善白日睡得多了,眼下也没有了困意,再加上心情烦躁,眼下便走到哪儿算哪儿,茉莉跟着安慰
“殿下,其实顾大人说的也有道理,顾大人也给她自己的令牌,若是到了此地那妇人都不想要自救,外人及时再想帮忙,又能救她几时呢?”
“我也知道啊”
赵善走着走着,眼里蓄满了泪水,她停在原地,声音微微哽咽
“可是你们怎么不想想,她还有个有一个孩子啊,她总要为她的孩子考虑啊,你看到那个孩子吗?他那么小他出生在那样的门户,如果他的娘亲离开了,他该怎么办?”
赵善想到那个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她时候的样子,就好像看到是当年的自己,终于赵善闭了闭眼睛,两行泪水流了下来,顺着女孩白皙脆弱的面颊。
茉莉知道公主是在说自己,她不忍看着女孩瑟缩的背影,侧了侧面拭去眼角的泪水,是啊公主从小没有母亲在身边,这是她永远过不去的心结,即便她从来没说过,可是却把杜家看得很重,即便是杜大人做出那种事情,她都没说什么。眼下她也不过是疼惜当年的自己,如果再多说什么,那就对她太残忍了!
“可是她如今变成了这样,眼睁睁的让自己的孩子看着她的脆弱和无能,难道就是对孩子好吗?”
茉莉转过什么,不知道顾尘卿是什么时候跟过来的!
“顾大人,别说了!”
茉莉试图阻止他。
顾尘卿却对着赵善的背影一步一步过去,强势又霸道的将她拉到自己面前,看着女孩子脆弱模样,心中咯噔一下却还是开口
“那么,如果只是这种陪伴,难道不是另一种对孩子的伤害吗?”
赵善看着顾尘卿眼神坚定,好像刺眼的光,强势的把她从黑暗里拉出来,告诉她要想温暖就不能躲进黑暗里一样,让她避无可避!
人群中人来人往,没有人驻足,没有人打探,只有偶尔路过的路人看他们两眼又离开了,赵善眼神定定的看着他。
这时从人群中一个小小的身影,猛的撞到了赵善的身上,把赵善撞进了顾尘卿的怀里,小孩子自己也摔倒在地。
顾尘卿忙将人扶住,茉莉也忙将小孩子拉起来,拍拍地上的尘土。
“有事没有?”
两个声音同时发声,是顾尘卿和茉莉。
小孩子站起来摇摇头,再次冲进人群中消失不见了。
赵善却避开了顾尘卿,不去回答,这时赵善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裙摆,突然发现自己的小狗木雕不见了。
赵善脸色一白,露出比刚刚更紧张的神情看向顾尘卿
“我的东西不见了!”
顾尘卿也注意到赵善腰间一直挂着的小狗木雕刚刚还在。
茉莉原本还在想这个小孩子的很像今日那个小虎子啊!
“是虎子,抓住他!”
茉莉面色一沉一声令下,身边的侍卫,冲进人群!
“站住!站住!”
小孩子身形小巧,这条街上虽不是人满为患,但是毕竟他对于地形而言十分清楚,所以只要躲起来就不方便被人发现。
于是只不过是几个转弯的功夫,身后的声音就远离了,他呼吸急促,躲进了一个小巷子,这个巷子他十分熟悉,他从小就有偷窃的习惯,这是他爹教他的他,他自然手到擒来。
他躲进巷子中只要再有个一时半刻,就不会有人找了,丢钱的也只能自认倒霉,所以他放下心从怀中拿出自己刚刚摸到的东西,一个小荷包,但是却没有钱,只是一个香香的香囊,另外还有一个小狗木雕,虎子大失所望。
“哎,这都没用啊,不过香囊可以给我娘戴,这个小狗木雕雕的真丑”说话就扔了出去。
小狗木雕往空中抛去,但是想象中落地的声音没有,却看到一个黑衣身影就这么直直的悄无声息的落在他的面前,虎子满眼惊恐,甚至来不及叫出声,只见寒光一闪,小孩子软软倒了下去!
那黑衣人,似乎透过面具咧起一个残忍的微笑,声音低低的
“睡吧,睡着了就不疼了!”
这是虎子在世上听到的最后一个声音,但是虎子却在想
“发生了什么?我还要回家见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