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登临就和伙计们早早起床,他简单吃了早餐后,就在商铺的后院中忙碌起来。
商铺的后院拥有诸多功能,平时用于晾晒粮食或布料,堆放货物,若是没有摆放东西,就是伙计们消食吹牛的好地方。
现在,院子里堆满了货物。
这些货物,都是此次行商采购的。
商业运行,银钱流动才是王道。金掌柜此次进的货物非常多,需要尽快分销出去。
登临的工作是梳理货物,同时还要将货包拆开,清单后分类,不仅是体力活,还要特别细心。
他在忙碌的时候,被分配到商铺打理货物的阿槐快步走来,低声道:“老大,大掌柜请你过去一趟。”
阿槐口中的“大掌柜”就是金富贵金掌柜,他是金家商行的掌舵人,胖乎乎的外表下是一颗玲珑心。没有这颗玲珑心,金家商行不可能有目前这样的局面。
“大掌柜……回来了?”登临放下手中的货物,问道。
登临记得,大掌柜一早就出去了,听说是去寻几家常年合作的商行,谈货物分销的,然后还要去检查一下城中金家分店的情况,应该不会这么早回来。
“嗯,回来了。”阿槐点了点头,“大掌柜的确一大早就出去了,不久之前,来了一位员外,给金管家递了个拜帖,金掌柜看了拜帖后,差点没跪下。”
金管家就是金三,他是金家的管家兼燕京总商行的掌柜,是金掌柜族弟。
登临疑惑道,“什么样的拜帖,居然有这样的威力?武馆来砸场子的?”
登临之所以这样想,是因为他知道刘玉娟在燕京城中的威名,若有不知天高地厚的新来武馆来找刘玉娟晦气,并不是稀奇的事情,据伙计们说,以前就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阿槐咧嘴笑道:“武馆和人家比,那是小虾米,我听金管家称呼人家龙大官人。”
“龙大官人……”登临愣一下,旋即明白了过来。
在整个燕京,有资格被称为龙大官人的人,除了节度使府的人,不会有其他人。
金掌柜这个快回转的原因也有了,节度使府的人登门,金掌柜无论在哪里,在做什么,都会放下手中的一切,立刻赶回来的。
登临与龙家,有那么一段缘分,进入龙家辖地后,对于龙家的感观大大改善。
于是,他搁下手中的活计,与阿槐赶往位于紧邻金家宅院的商铺。
……
商铺内,金掌柜、金管家正与一位老者说着话。
金家商行的二位当家佝偻着腰,就仿佛一胖一瘦两只人形大虾米。
在这个阶级层次从高到低划分为士农工商的年代,最底层的商,即便家财万贯,在代表官员的士之前,是毫无地位可言的。
更何况,二人面对的,是比士还要高的阶级,是北地实际的王。
老者身着员外服,身材中等,笑容可掬,语气和蔼,不过,笑容和语气之中,依然透着股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老者身后,站着两名家丁和一名年龄十四五岁的少年。
少年容貌英俊,身着绫罗长衫,腰挂玉佩,脸上仿佛写着五个大字——富贵公子哥。
他手中拿着一柄折扇,正好奇的打量着商铺内的一切。
金掌柜边说话,边不时看向商铺靠内的地方,那里有扇通往宅院的门。
当登临和阿槐推门而入时,金掌柜大喜,对登临招手道:“登临,快些过来。”
老者和少年看向登临,两双眼睛同时一亮。
登临走了过去,阿槐继续干活,有意无意的靠近,竖着耳朵听他们说些什么。
“登临,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节度使府的大管家,龙乙丁龙大官人。”金掌柜对登临说。
登临抱拳施礼,“登临见过龙大官人。”
“呵呵,登小哥喊我龙管家就行,这大官人三个字,老夫可是担不起的。”龙乙丁笑道,刚才还隐约的傲气,瞬间消失武宗,就仿佛与邻居打招呼的普通老头。
龙乙丁是龙节度使府的大管家,在龙家辖地之内,龙家是土皇帝,龙乙丁可以说就是大内总管,是绝对的实权人物,是完全担得起“大官人”三个字的。
不过,龙乙丁见多识广,心思玲珑,知晓眼前的少年虽然目前只是商行伙计,可以他展现出的风采,以及大小姐的看重,未来成就不可限量。
所以,龙乙丁不敢在登临面前托大,不过,也不会表现的过于谦卑,弱了龙家的名头。
“你就是登临,果然有些气质。”龙乙丁身后的少年忽然开口,他还处于变声期,声音像鸭子叫。
“龙管家,这位小哥是……”登临问道。
“这位是我们龙家的一位公子,今天无事,随我出来转转。”龙乙丁回答。
少年道:“嗯嗯,在家太无聊,就出来转转,你们谈你们的,别管我。”
“登临啊,你真是我们家的福星啊。”金掌柜笑呵呵的说,“龙大官人此次前来,是准备让我们金家做他们家采买商的。”
龙乙丁点头道:“我们龙家原是有几家采买商的,起先的时候还不错,干了些年,最近这些年来有些飘了,居然敢举着龙家的招牌狐假虎威,败坏龙家的名声。
大小姐对此已有不满,老夫恰巧听闻你们家在草原之时,对大小姐有援手之情,所以老夫就擅自做主,让你们家独作龙家的采买商啦。”
龙乙丁这样的大家族管家,对主子心思的琢磨已入化境,龙瑶仅仅流露出对金家报答一下的想法,他便闻弦歌知雅意,将龙家现有的采买商开革掉,让金家独做。
龙家现有的采买商真的如他所说,犯了错吗?
或许有,或许没有。
这一点也不重要。
领会大小姐的意图,认真贯彻之,才是最重要的。
金掌柜胖乎乎的脸上散发着兴奋的红光,心情就好比第一次洞房那般激动。
龙节度使府位于燕京城北,占地颇广,经过历代节度使的建设,现在的节度使府就是一座小号皇宫,其内居住着众多龙家族人和仆从。
采买商的职责就是向龙家供货,包括日用品,粮食等,交易量不小,而龙家的商德也不错,从不拖欠货款。
整个北地的商人们,想做龙家采买商的商人可以从节度使府排队到城外。
采买的利润并非商人们热衷的原因。
能够成为龙家采买商,对商人来说是至高的荣誉,其身份地位如坐火箭般蹿升,若是行商到龙家辖地的城镇,那个官员敢刁难,敢不给面子。
就算到另外两位节度使的地盘,官员们也不会轻易开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