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承乾宫出来时,晨光已漫过宫墙,把雪地里的脚印晒得发亮。
冷月翎换了件月白色常服,外罩银狐斗篷,只带了风十和两名内侍,提着食盒往慈安宫去。
食盒里是御膳房新做的枣泥糕,用赤金方盒装着,旁边摆着只白铜暖炉,炭火烧得正旺。
“陛下倒还记得太后爱吃枣泥糕。” 风一替她拢了拢斗篷,指尖触到冰凉的毛领,“昨儿个殊怀王还说,这糕得用江南的金丝枣才够甜。”
冷月翎掀起轿帘看了眼,宫道两侧的红梅被雪压得低垂,花瓣上凝着冰珠,倒比昨日更艳了些。
“父君总说宫里的枣泥糕太甜,” 她轻声道,“其实是怕朕吃多了伤脾胃。”
慈安宫的门没关,檐下挂着的宫灯还亮着,红绸上绣的 “寿” 字在晨光里泛着暖光。
刚到廊下,就听见里面传来笑语 —— 是冷月离正和尘亦枫说些什么。
“父君。”
冷月翎掀帘进去,暖香扑面而来,炭盆里的银丝炭燃得正旺,把满室的红梅香都烘得暖融融的。
尘亦枫正坐在软榻上翻棋谱,见她进来,忙放下手里的棋子,眼角的笑纹深了几分,“刚说你呢,就来了。”
他穿着件绛紫棉袍衬得气色极好。
冷月离正趴在案上剥橘子,见妹妹进来,把一瓣橘子往她嘴里塞:“来得巧,父亲刚蒸了糯米酒,说是要给你暖身子。”
冷月翎咬着橘子坐下,把食盒往榻边推:“御膳房做了枣泥糕,用的金丝枣。”
她拿起暖炉塞进尘亦枫手里,“父君的手总凉,这个揣着暖些。”
尘亦枫摸着暖炉的温度,指尖划过炉身上錾的缠枝纹 —— 这是冷月翎刚登基时送的,如今已用了五年,边角磨得发亮。
“还是你细心。” 他打开食盒,拿起块枣泥糕,糕体雪白,中间嵌着艳红的枣泥,“比去年的精致些。”
“加了点桂花蜜。”
“今年的雪化得快,开了春陪父君去趟江南,看看那片金丝枣林。”
尘亦枫的动作顿了顿,眼底闪过暖意:“好啊,我也想看看,什么样的枣能做出这么甜的糕。”
他转头对冷月离道,“你也跟着去,别总到处野。”
冷月离正灌了口糯米酒,闻言差点呛着:“去年我说去猎场,您非说天冷,怎么妹妹一提江南就答应了?”
惹得两人都笑起来,暖炉里的炭噼啪作响,把笑声衬得格外暖。
宫女端来三碗糯米酒,酒液琥珀色,浮着层细白的米沫。
尘亦枫往冷月翎碗里兑了些温水:“少喝点,你夜里还要批阅奏折。”
又给她夹了块腌萝卜,“这是你皇兄从北境带来的,脆得很,解腻。”
冷月翎喝了口酒,暖意顺着喉咙往下淌,却依旧尝不出酒香。
可看着父亲和皇兄的笑脸,忽然觉得这酒比任何时候都醇厚。
“前几日池礼给您制了些安神香,” 她轻声道,“用了沉香和薰衣草,夜里睡得安稳些。”
“刚让侍女点上了。” 尘亦枫指了指案上的香炉,青烟袅袅缠着红梅枝,“你也该让他多歇歇,早日怀上龙子才是正事,别总操心旁人。”
正说着,念安被慕容子言抱了进来,小家伙手里攥着个红包,看见冷月翎就扑过来:“母皇!皇祖父给了压岁钱,说是能买糖人!”
尘亦枫笑着摸他的头,从袖中又摸出个锦袋,塞进孩子怀里,“去给你宁叔叔送块枣泥糕,他现在得多吃点。”
念安抱着锦袋跑了,慕容子言笑着跟出去。
冷月离把棋盘往中间推了推:“来两局?去年输的还没赢回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