铸钟坊的废墟如沉睡的巨兽,横卧在顾秋白面前。
时间的侵蚀使其昔日的荣耀化作残垣断壁,藤蔓如锁链般缠绕其中,好似大自然试图收回自己的领地。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气息,顾秋白手持阿宁所绘地图,进入了这片曾属于“驱邪司”的土地。
在青铜板前,他蹲下,用指腹摩挲着上面的符文。
令人吃惊的是,这些纹路的走向竟与《九狱焚神诀》某段心法暗合。
此刻,顾秋白心中如有神祗轻声细语,召唤他进入某种未知的境界。
他闭目凝神,体内气血缓缓调动,随之符文迸发出微微暗红光芒。
瞬间,地下传来心跳的声响,急促而有力,仿佛在与他交流。
他猛然睁开眼,低语道:“不是功法像它……是它,抄了我的路子。”这一发现像是揭开了命运的一角,使他一时难以自持。
与此同时,远处古寺的偏殿里,王语嫣正尝试摆脱过去的负累。
她抛弃了“梦语术”,转而执笔写下人生中第一篇真实日记:“今日手抖,不知为何怕光。想起幼时母亲说我生来无泪,可昨夜枕头湿了。
我不知‘秩序’是否正确,只知我现在不想控制任何人。”她将日记藏入佛像背后,潜意识里想将自己的真实隐藏起来。
然而,命运不容她如此简单地躲避,天意如刀,次日清晨寺中传出尖叫,那本日记正燃着蓝色的火苗,无烟无味,化为灰烬中仅剩一行炭字:“你说漏了。”
在深山洞窟的另一端,比比东正布下“噬神阵”,意图借混沌源力重塑神格。
她召唤泰坦巨猿的残魂注入己身,当魂核融入的瞬间,她体内炸出青色的焰火,沿经脉直接冲击识海。
幻象涌现,她见自己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女王,而是跪在雪地中捧着一盏破灯的小孩,身后无数黑影齐声低语:“点吧,你是被选中的。”她怒吼撕碎幻象,却发现右手已化焦炭,气愤冷笑:“原来……你们要的不是力量,是牺牲品。”
酒泉镇的上空忽然炸开金色的光芒,唐昊以绝对的气势踏碎镇界而来,周身震荡,昊天锤虚影若隐若现。
他一把揪住顾秋白的衣领,怒声问责:“我儿血脉突变,夜里无故燃蓝火——是不是你动的手脚?”那份愤怒中夹杂着无奈与焦急。
然而,顾秋白不挣不避,仅反问:“你当年为何隐姓埋名?不也是怕他活成别人的剧本?”
两个男人激荡的情绪如电光火石,瞬间在清冷的空气中凝结成无声的墙。
唐昊怒拳即将出击,却被身后一个柔和的声音止住。
是唐三,他平静地劝阻道:“爹,我不是工具,也不是继承人。我只是……想做个会疼的手艺人。”唐昊的拳头停在半空,锤影缓缓消散。
沉默如夜幕降临,改变不再是痛苦而是契机。
不等任何人进一步的动作,顾秋白已轻轻从唐昊手中抽回衣领,双目带着坚定的神色,转身走向铸钟坊废墟的更深处。
那里,黑暗中隐约可见一个通向未来的门,与此刻的喧嚣婉转绝隔。
顾秋白缓步迈入铸钟坊最底层的密室,四周的石壁上刻满了先行者的名字,仿佛无声的颂歌回响于千年之间。
在这些尘封的名录之中,有一列尤为显眼,赫然空缺,只留下一个期待的空位。
仅剩的一行小字静默地述说:“待第九十九人亲手点燃。”
他伫立房间的中央,微微俯身,将手掌稳稳地按在那块暗沉的青铜板上,指尖微动,传来的炽热像是燃起了沉睡已久的共鸣,他的心跳与地底的脉动犹如一个共同的节拍,坚定而有力。
“你们设局千年,让人争当反派、争当英雄、争当叛徒。”他微哑的声音在这小小的空间里激起了震荡,石粉从头顶簌簌而落,“可有没有人问过——谁真的愿意点这盏灯?”
话音未消,脚下的青铜板骤然发热,一道沙哑的声音破空而来,仿佛撕裂了时空的隔膜,就在他耳边轻轻地回响:“终于……有人问出口了。”
顾秋白抬起头,微光中,他的目光坚定而无惧,而密室的阴影却仿佛在那声音之后变得深邃而不再迟滞,仿若一扇门被轻轻推开,为命运徐徐揭开新的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