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沉沉,顾秋白立于残破庙宇的屋脊之上,猎猎夜风吹动他玄色衣袍。
他深邃的眼眸,倒映着酒泉镇微弱的灯火,也映照着那无形却汹涌的精神潮汐。
第七次了。
他已清晰地感知到,那背后之“系统”,正贪婪地汲取着人类的情感——而“感恩”,正是其最新提炼的燃料。
他缓缓抬起手,指尖凝聚起耀眼的光芒,如同握着一支无形的笔,在虚空中一笔一划地书写着。
那是一个“谢”字,笔画苍劲有力,却又带着一丝决绝的意味。
写罢,他眼中寒光一闪,一掌震碎那凝聚而成的光字,化作漫天星屑飘散,“从此,无人可被感激所伤。”
与此同时,镇外的废弃戏台上,任婷婷正神情肃穆地布置着一座奇特的阵法。
那是一座“哑火仪式”的阵眼,旨在隔绝一切情感的传递。
她将全镇的居民引入封闭的礼堂,为他们戴上冰冷的铜面罩,禁止任何形式的交流——言语、书写,甚至是眼神的交汇。
当一切准备就绪,她缓缓走到礼堂中央,举起手中的静音钟,用尽全身力气敲响了第一声。
那声音沉闷而压抑,仿佛敲击在所有人的心头,激起无尽的焦躁与不安。
任婷婷默默退入阴影之中人们会因为无法表达谢意而扭曲、挣扎,最终,归于一片死寂。
另一边,在酒泉镇的边缘,尹新月正站在一面结满寒霜的镜子前。
她缓缓割开自己的手腕,任凭那冰蓝色的血液滴落,将蕴含着极寒之息的血液,逆流回自己的心脏。
她要冰封自己所有的情感,斩断一切与外界的联系。
她的脸色在寒气的侵蚀下变得苍白而失温,如同失去了生命的雕塑。
她凝视着镜中逐渐陌生的自己,用一种几近绝望的语气低声说道:“从今往后,我不会为谁动容,也不会再被人需要。”话音刚落,那面镜子便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裂成一张密密麻麻的蛛网。
而在镇子的另一角,唐三正对着一把歪斜粗陋的椅子发呆。
那椅子是他用三天时间打造的,腿长短不一,榫卯也全然错位,只要坐上去,就会立刻倾倒。
他看着这件毫无用处的作品,脸上露出一种奇异的笑容。
他缓缓地坐在了那把椅子上,毫无意外地摔进了尘埃之中。
但他却笑了,笑得有些苦涩,却又带着一丝释然:“这东西没用,也不美,但它存在了——就像人活着,不必非得有意义。”
在镇子深处,九叔正倚在即将熄灭的灶台边,他布满皱纹的脸庞在微弱的火光下忽明忽暗,意识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曳不定。
他望着那从未点燃过的炉膛,轻声说道:“我不谢谢你……这是我该过的日子。”
话音刚落,他那缠满白发的灯芯深处,传来一声如同朽木折断的脆响。
这一次,是整根崩裂,再无死灰复燃的可能。
灰烬飘起时,竟无一丝暖意。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抑。
整个酒泉镇,仿佛变成了一座巨大的坟墓,死寂无声。
只有那废弃祠堂的方向,隐隐传来一丝异样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