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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诗有云:“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这话道尽了视野与距离的微妙关系——人的目光终究有限,许多景致往往只适合远观。

站在山巅时,能将群峰连绵、云雾缭绕的全貌尽收眼底,生出“一览众山小”的壮阔感;可若真钻进山中,目之所及只剩眼前的草木、脚下的石阶,反倒难再体会那份整体的磅礴。

这像是世间通用的规律,大到名山大川,小到庭院景致,多是“距离产生美”。

隔着一段距离时,能忽略细节的瑕疵,只沉醉于整体的意境:比如远看烟雨朦胧的江南水乡,只觉是水墨丹青般的温柔;可凑近了,或许会看见墙角的霉斑、河面的浮尘,那份初见的惊艳便淡了几分。

就连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有时也需保持分寸——过远则生疏,过近则易见彼此的棱角,反不如适度距离时那般融洽。

可这份规律,在长安城面前,却彻底失效了。

先前在二十公里外远眺时,张玉汝一行人只觉长安城如巨龙蛰伏,厚重的城墙透着压得住天地的气魄,那是一种一眼望去便心生肃穆的庄严。

可当他们跟着人流靠近城门,随着熙攘的人群踏入城内时,那份震撼不仅没有因距离拉近而消散,反倒像被投入水中的墨滴,在心底缓缓晕开,变得愈发浓烈。

城外所见,不过是长安城的“外壳”——那道横亘天地的城墙,是它抵御风险的屏障。

可踏入城内,才算是真正触到了这座城的“筋骨”:眼前的街道宽得能容八辆马车并行,路面是用平整的青石板铺就,缝隙里连杂草都少见。

街道两侧的建筑多是三层高的阁楼,木质的梁柱上雕刻着繁复的花纹,有的是象征吉祥的云纹,有的是描绘异兽的浮雕,屋檐下挂着的灯笼上,印着各家商号的名字——“赵家粮行”“秦家工坊”“魏家护卫局”,一个个招牌在阳光下格外醒目。

更令人惊叹的是街上的景象:穿着短打的挑夫扛着货物快步走过,腰间的汗巾随风飘动。

穿着锦袍的商人站在店铺门口,与客人低声交谈,手指间夹着的折扇时不时开合;还有穿着盔甲的士兵,手持长枪在街角巡逻,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来往人群,却并不显得凶悍,反而透着一种让人心安的秩序感。

甚至连空气中的气息,都比城外丰富——有粮食的麦香、药材的清香、金属锻造的铁锈味,还有街边小贩叫卖的糖糕甜香,混杂在一起,成了长安城独有的“烟火气”,既热闹又不杂乱,既繁华又不失规整。

小雪紧紧攥着张玉汝的手,眼睛瞪得圆圆的,一会儿指着阁楼屋檐上的雕花惊呼,一会儿又被街边卖糖人的小贩吸引,小嘴不停地问:“姜大哥,你看那个龙!雕得好像真的呀!”

“那个糖人做的好精巧,怎么会有小兔子形状的?”

柳泽川也收起了之前的焦虑,目光扫过街边的商号,嘴角忍不住上扬——光是这街道的规模、商铺的密集程度,就比云溪镇强上数十倍,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在这里拓展业务、招揽人才的模样。

护卫们更是看得挪不开眼,不时对着街边的建筑、行人小声议论,眼里满是新奇与向往。

张玉汝也放慢了脚步,目光掠过眼前的一切。

他曾以为,远观时的长安城已是极致的雄伟,可此刻身处其中,才明白这座城的气魄,从不止于那道厚重的城墙——它的雄伟,藏在规整的街道布局里,藏在各行各业的井然有序中,藏在往来人群的从容神色间。

这份近在咫尺的震撼,比远观时的壮阔更真切,也更让人明白,为何雍州人会说“雍州是雍州,长安是长安”——这座城,早已凭着自身的气度,活成了一个独立的符号。

踏入长安城的那一刻,柳泽川心里那股因“一路顺畅”而起的忐忑,瞬间被眼前的繁华与心底翻涌的豪情冲散了大半。

他骑着马走在街道上,目光扫过两侧鳞次栉比的商铺、往来穿梭的人群,连之前紧绷的肩线都放松了不少,嘴角不自觉地向上扬起——这才是能让他施展拳脚的地方!

比起云溪镇那片小天地,长安城的每一寸土地都透着“机遇”二字,只要能在这里站稳脚跟,别说巩固自己的当前地位,说不定还能让柳家那些手握重权的长老刮目相看。

他甚至已经在心里盘算开了:先把带来的货物清点清楚,交给柳家在长安的药材铺管事;再借着“谈生意”的由头,去拜访赵家在长安的分舵主,巩固两家的合作关系。

若是有机会,还得去魏家的护卫局附近转转,看看能不能摸清他们的底细——毕竟魏家是柳家的对头,多了解些总没坏处。

越想,柳泽川越是心潮澎湃,连催马的速度都快了几分。

好在柳家在长安早有布局,并非毫无根基。

进城约莫半个时辰后,队伍便跟着一个穿着柳家商号服饰的伙计,拐进了一条相对安静的街巷。

街巷两侧多是带院子的宅邸,门口挂着的灯笼上,有的印着“柳”字,有的则是其他家族的徽记——显然,这里是各大家族在长安安置产业、人员的聚居区。

“各位爷,前面就是咱们柳家的住处了。”伙计停下脚步,指着前方两座相邻的宅邸说道。

其中一座宅邸稍大,院门敞开着,能看到里面堆放的木箱,显然是用来存放货物和供护卫居住的;另一座则小些,院墙上爬着青藤,看着更像是住家的小院。

众人跟着伙计走进大些的宅邸,才发现里面的空间虽不算小,却早已被隔成了几个简陋的房间。

“实在对不住各位,长安城里的宅子金贵,咱们家能拿下这处已经不容易了。”伙计带着歉意解释道,“后面这几间房,每间能住七八个人,铺盖都已经备好,各位先凑活住些日子,等后续有了空闲宅子,再给各位调整。”

护卫们听了,虽有些不情愿——毕竟在云溪镇时,每人都有单独的铺位——但也知道长安居大不易,便没多抱怨,各自提着行李去找自己的房间。

柳泽川站在院子里,看着护卫们的背影,眉头微蹙,却也没说什么——他心里清楚,在长安这种地方,能有个遮风挡雨的住处就不错了,计较这些反而显得小家子气。

不过,柳泽川很快转头,对着张玉汝露出了客气的笑容,抬手引着他往旁边的小院走:“姜兄,你跟小雪跟我来,我给你们安排了单独的院子。”

那座小院虽小,却收拾得干净整洁:院里种着一棵老槐树,树下摆着一张石桌、两把石椅。

屋内分了两间房,一间是卧室,铺着柔软的被褥,另一间则是简陋的厅堂,桌上还放着一套新的茶具;甚至连小院的角落里,都特意隔出了一块小空地,方便小雪练习能力。

“姜兄,你是咱们这趟任务的核心,可不能跟其他人挤在一起。”柳泽川笑着解释道,语气里满是拉拢的意味,“这小院虽然简陋,但胜在清净,你跟小雪住在这里,也能方便些。往后在长安,还有不少地方要仰仗姜兄。”

他心里打得算盘很清楚:张玉汝不仅战力强,还懂训练护卫、应对异兽,是个实打实的“能人”。

如今到了长安,局势比云溪镇复杂得多,无论是应对魏家的刁难,还是打理柳家的产业,都少不了张玉汝的帮忙。

对这样有大用的人,自然要格外优待,先把关系处好,往后才能更好地使唤。

张玉汝看着眼前的小院,又看了眼身旁满眼欢喜的小雪,对着柳泽川微微颔首:“多谢公子费心了。”他心里清楚柳泽川的用意,却也没点破——有个独立的小院,不仅能让小雪住得舒服些,也方便他暗中调查,算是一举两得。

安顿好众人后,柳泽川便带着两个心腹护卫,揣着交接货物的文书匆匆离开了——他要先去柳家在长安的药材总铺,与管事核对货物清单,还要顺便去趟赵家的长安分舵,提前打好关系。

临走前,他特意跟张玉汝叮嘱:“姜兄,这段时间大家先歇着,等我把交接的事理顺,再安排后续的护卫任务。长安治安严,一般没人敢闹事,你也别太紧绷。”

说罢,便带着人快步融入了街上的人流。

其他护卫得了空闲,顿时松了口气,纷纷卸下行李,聚在院子里商量着去哪里消遣。

有人拍着胸脯提议:“听说长安西市的‘醉仙楼’,不仅有上好的女儿红,还有西域来的舞姬,咱们去开开眼?”

还有人附和:“我听人说东市的勾栏里,有会耍‘火焰戏法’的艺人,比咱们云溪镇的杂耍好看多了!”

几人越说越热闹,见张玉汝站在一旁整理行李,便热情地凑过来邀请:“姜先生,一起去呗?咱们这一路辛苦,正好去放松放松!”

张玉汝却笑着摇了摇头,指了指屋里的被褥:“不了,这一路舟车劳顿,我打算先歇会儿,养养精神。你们玩得开心些,注意安全就好。”

他这话半真半假——确实需要调整状态,但更重要的是,他没心思去酒楼勾栏寻乐,心里还惦记着要打探消息。

护卫们见他态度坚决,也不勉强,嬉笑着结伴出了门。

小院里很快安静下来,小雪在屋里摆弄着从云溪镇带来的行李,张玉汝叮嘱了她几句“别乱跑,有事就喊我”,便在留下了一具分身之后,换了身更不起眼的粗布短衫,悄悄出了门。

他没往繁华的西市或东市去,反而拐进了附近一条相对僻静的街巷。

街巷尽头,有家挂着“老酒馆”木牌的小店,门面不大,门口摆着两张旧木桌,几个穿着短打的汉子正坐在桌旁喝酒聊天,透着一股市井的烟火气。

这正是张玉汝要找的地方——比起那些装潢精致的酒楼,这种小酒肆才是真正“鱼龙混杂”的地方,往来的多是脚夫、商贩、巡逻的士兵,他们嘴里聊的,才是最真实的长安近况。

张玉汝挑了个靠角落的位置坐下,点了一壶最便宜的米酒和一碟茴香豆,便安静地听着周围人的谈话。

邻桌两个脚夫正聊着异兽袭扰的事:“你听说了吗?上周长安城外的‘黑风坡’,又有异兽出没,据说伤了好几个商队的人,魏家的护卫队去了三天,才把那异兽给杀了!”

另一个脚夫接话:“可不是嘛!我听我们掌柜说,魏家最近可忙了,不仅要护着赵家的粮队,还要帮秦家守矿山,连护卫的工钱都涨了两成!”

不远处,两个商贩模样的人则在议论柳家:“柳家最近在长安动静不小啊,我昨天路过他们的药材铺,见他们拉了不少新货,听说是什么‘新型疗伤药’,不知道效果怎么样。”

“你可别买!我听魏家的人说,柳家的药是‘急功近利’做出来的,说不定有副作用!”

张玉汝端着酒杯,指尖轻轻摩挲着杯沿,将这些信息一一记在心里——魏家的动向、柳家药材铺的情况、城外异兽的分布,这些看似零散的消息,或许能帮他拼凑出更多线索。

他偶尔也会插一两句嘴,装作好奇的外地商贩,问些“长安哪个家族势力大”“最近有没有什么新鲜事”之类的问题,对方虽然见他面生,但看他如此随意,也没多想,随口便答了。

一壶米酒快喝完时,张玉汝已经摸清了不少情况:魏家近期确实在大肆扩张护卫业务,隐隐有垄断长安城外城安保的趋势。

柳家的药材铺最近遭到了不少“匿名举报”,说是“药材来源不明”,虽没被查封,却也影响了生意。

还有人提到,长安城南有处废弃的工坊,最近常有魏家的人出入,具体在做什么,却没人知道。

这些信息让张玉汝心里多了几分计较——魏家对柳家的打压,果然已经延伸到了长安,这些信息虽然暂时看不出来什么东西,但也不能够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