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图书迷!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图书迷 > 历史军事 > 流浪在中世纪做奴隶主 > 第570章 诡异的图腾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波蒂拉神情凝重地走到马鲁阿卡身旁,蹲下身,轻轻扶住仍在哭泣的马鲁阿卡,低声交谈。那语言听起来像破碎的海浪——时断时续,夹杂着呜咽与气息的停顿。她一边倾听,一边追问,声音温柔而谨慎,生怕触动更深的伤口。周围的人都屏息,只能听见远处浪涛的回音与马鲁阿卡断裂的抽泣。

良久,波蒂拉抬起头。她的脸色变了,仿佛那短短几句母语里承载了一个完整的悲剧。她的目光先落在李漓身上,又掠过阿苏拉雅,声音低沉:“她要阿苏拉雅把那个人骨杯给她。”波蒂拉顿了顿,咽下一口气,语气变得更缓慢、更慎重:“她要安葬那块人骨——因为那是她的父亲。”

这句话像一把无形的刀,切开了空气。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住。连堤外的海浪声,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寂静吞没。风掠过残垣,拂起几缕炭灰,在空中旋转、消散。

波蒂拉轻声继续:“她认得出,那头盖骨右侧有一个凸起,那是她父亲的伤疤。她的父亲是他们村的长老,多年前,在与图皮人搏斗时受的伤。她从小就摸着这个光荣的突起长大!”

李漓的神情微微一变。那是一种沉默的震动——不是惊讶,而是对命运的无声叹息。他深吸一口气,目光落在阿苏拉雅身上。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可违逆的力量:“把骨头给她。”

阿苏拉雅怔了一下。她的指尖仍扣着杯沿,目光在那杯与马鲁阿卡之间徘徊。她的眼神原本冷漠,如猎者对猎物的蔑视,可在那双泪眼中,她忽然看见了某种古老而痛苦的东西——那不是恨,而是血缘在呼唤血缘。阿苏拉雅的呼吸微微发颤,手指松开。沉默片刻后,她俯身,把那人骨杯轻轻放在地上。泥土上留下一圈浅浅的印痕。然后,她一言不发,转身离开,背影在海风中显得瘦削而倔强。

马鲁阿卡扑了过去,双手颤抖着捧起那杯子。她将它紧贴在额头,闭上双眼,泪水顺着面颊流下。她的身体在抖,像是在与亡魂重逢。她轻声呢喃,用那早已被海风磨软的语言,一句一句念着,像在哄一个熟睡的孩子,也像在为一个消失的世界祈祷。

风从海上吹来,带着盐与血的味道。炭灰在空中打着旋,落在她的发梢与肩头。四周的人都静静地站着,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敢走近。那一刻,天地仿佛都在倾听,一个女儿将父亲的灵魂从耻辱与遗忘中接回的低语。

众人渐渐回到各自的工作中。风重新在废墟间游走,拂动残垣上的灰烬,带起海潮的腥味与炭屑的苦味。托戈拉与他的战士继续掘坑、填土;凯阿瑟带着巡逻的队伍穿过远处的椰树林,警戒着可能出现的复仇者;特约娜谢一筐筐地搬运粮食,堆叠在空地上。生活的节奏重新回到战后的劳作与秩序里,仿佛人间的悲伤不过是潮起潮落的一瞬。

然而,在废墟的另一角,马鲁阿卡仍独自跪在地上。她手中那只人骨的温度早被凉风带走。她抚摸着那骨头,眼神渐渐由泪水的浑浊变为一种庄重的决意。她慢慢起身,抱着那杯,沿着村落的边缘走去——那是通往一处旧陶窑的小道,石块嶙峋,杂草丛生。她走得极慢,每一步都像在穿越岁月的尘埃。

那陶窑原是旧村留下的遗迹,后被图皮人改作粮仓。窑口被封上半截木板,周围堆着破陶片与稻草。空气中残留着泥土与烟火混杂的味道,窑壁上满是被烟熏成的黑痕。她推开木板,里面空空如壳,只剩几只裂开的陶罐。她在昏暗中摸索,直到手指触到一个保存完好的罐子——那是自家部落当年留下的储粮器皿,表面刻着粗犷的符号,线条似藤蔓般盘绕。而这些一度占领此地的图皮人,根本不会烧窑,也不懂陶器的价值。

马鲁阿卡轻轻擦去陶罐上的灰尘,目光一瞬间变得温柔。她将人骨从杯中取出,放入陶罐之中,动作缓慢而虔诚,像在安置一尊神灵。她用随身的兽皮裹住骨块,又将几片棕榈叶铺垫在底部。泥土的气息涌上来,她低声呢喃着什么——那是她部族的葬语,一种用来让亡灵安息的古老歌。她的声音低哑却不颤抖,带着岁月的节奏,如同风在树洞中流淌。她将罐口盖上,用木塞与泥封紧。手掌轻轻抚过泥封,指间沾满了潮湿的红土。她又在罐旁点燃一小撮干草,火光微弱却稳定。那火焰照亮她的面颊——泪痕干了,神情变得安宁,像在注视一个回到大地怀抱的孩子。

不远处,一只白鹭从红树林中飞起,翅影掠过窑口。海风穿过破损的屋檐,吹动火苗,轻轻摇曳。马鲁阿卡闭上眼,低声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话。她将陶罐推入窑洞深处,又用土块与碎石将窑口封好。最后,她在地上插下一根细长的棕榈枝,那是她族人标记亡者的方式。她注视着那枝条随风轻颤,像是亡魂在点头。

李漓缓缓走近那座窑口。落日的余晖正斜照进破败的陶窑,泥封的罐口泛着温柔的红光,棕榈枝在风中微微颤动,仿佛仍在向海低语。空气里弥漫着湿土与炭灰的味道,一缕淡淡的烟气从封口升起,像灵魂回归天际的最后一息。他静静站了一会儿,什么也没说,只是深深鞠了一躬。那不是礼节,也不是怜悯——那是向某种不该被遗忘的尊严致敬。那是一位女儿对父亲的告别,也是一个被毁灭的文明,最后一次在尘世留下的光。

就在那片寂静被海浪与风声交织成低沉的吟唱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忽然从堤外传来,踏破了午后的沉闷。声音先是远远地在沙砾间滚动,随后愈发逼近。人影掠过防洪堤的尽头,阳光映照在她肩头闪着冷光的矛刃上——是凯阿瑟。凯阿瑟的神情阴冷,步伐稳而急,手中死死拽着一个女人。那女人头发散乱,满身泥污与烟灰,裸露的双脚拖在地上,留下一串凌乱的浅印。她身上的棕叶裙破碎得几乎挂不住,皮肤上覆着血迹与灰尘,像是从废墟里爬出的影子。凯阿瑟的手腕青筋突起,显然压着怒气。她快步走到李漓面前,动作干脆利落,将那女人猛地一推——女人踉跄两步,重重跪倒在地,尘土四散。

“这个不要命的女人,”凯阿瑟冷声道,语调里带着一丝咬牙切齿的怒意,“竟然还敢跑回来!——大活神,你打算怎么处理她?”

李漓微微皱眉,抬手示意周围的人稍稍退开。阳光从他肩头滑落,在地面投出两道交错的影子——一个挺立,一个颤抖。那女人伏在地上,气息急促,胸口剧烈起伏,仿佛一路奔跑至此。她的眼中没有怯懦,反倒闪烁着一种炽热的急切与哀求。风吹乱她的发丝,却也吹不散那份近乎固执的执念。

李漓沉声问道:“她是谁?你从哪儿抓来的?”

凯阿瑟冷笑一声,双臂抱胸,眼神像锋利的刀锋,带着一丝讥讽与不耐:“看来,你的眼神不太好使啊!昨晚图皮人的婚礼上——那个新娘!你忘了?还是说,因为她换了件衣服,你就不认得她了?”

李漓怔了一瞬,眉头微微一跳,随即叹息着拍了拍额头:“啊……是她。”他俯身看着那女人,神色复杂,语气放缓:“可她跑回来干什么?”

那女人艰难地抬起头,眼中映着阳光的反光,像海潮拍岸前的一瞬闪光。她的嘴唇颤抖,似乎想说什么,却又被风声吞没。空气在那一刻静止,连远处堤脚的浪涛也像是屏息不语——一种新的未知,正从她的目光里缓缓浮出。

凯阿瑟撇了撇嘴,肩头的肌肉仍因愤懑而微微绷紧。她用矛柄在地上轻轻一戳,扬起一缕尘土,语气里带着几分讥讽:“我怎么知道?也许是来刺探情报,也可能心怀叵测。你看她那副模样,跑得跟被鬼追似的——说吧,你要怎么处置她?我只管执行!”她说完,退开半步,像一头警觉的猎豹,眼神仍死死盯着那女人。

那图皮女人趴在地上,双肩剧烈起伏,满身的灰尘混着汗水,形成一层暗色的污迹。她的呼吸急促,却顽强地抬起头,不停朝李漓伸出手,嘴里吐出一连串断裂的母语。声音发颤,却带着清晰的情感起伏——不是恐惧,也不是仇恨,而是一种近乎绝望的恳求。她的眼睛里闪烁着湿亮的光,像是试图将一段极重要的讯息强行塞进听不懂她语言的世界里。

李漓皱眉,缓缓蹲下,平静而克制地问:“她来时,带武器了吗?”

凯阿瑟嗤笑一声,讥讽地哼道:“空手来的!她那点破烂玩意儿算武器?石斧、木棍?哼——我可没见过比这些更原始的家伙。”她边说边用脚拨了拨地面上一块破裂的木片,语气中透着傲慢与不屑。那种冷嘲的轻蔑仿佛她自己便代表着文明的高地,俯视着从荒蛮中爬出的原始部族。

李漓忍不住笑了笑,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也有一点调侃:“喂,凯阿瑟,你自己用铁器也不过几年,就别装得像个铁器时代的天神了。”

凯阿瑟愣了一下,眉梢一挑,随即冷哼一声:“我至少知道怎么用铁器砍人。”凯阿瑟翻了个白眼,抿着嘴角,一副懒得再争的模样。她将长矛随意一靠,自己倚在一根半焦的木桩上,双臂交叠,神情冷峻地注视着地上的女人。海风从堤外吹来,卷起她的发梢,也掀起她披在肩上的兽皮。她微微仰头,语气带着轻蔑的冷笑:“不过,她靠近我们的时候,从地上捡起了一根细得可怜的树枝。没攻击,只是在地上乱画什么。图案怪得很,我从没见过。”她顿了顿,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屑的戏谑:“你要我说——这帮野蛮人能懂什么?她画的那些,顶多是鬼符吧!也许在向她的祖灵求饶,也许在诅咒我们。谁知道呢?”

李漓没有理会凯阿瑟的讥讽,目光专注地停在那图皮女人脸上。女人那双眼睛,布满风沙与泪痕,却闪烁着一种奇异的坚定。某种模糊的直觉在他心底悄然涌动——一种超越语言的召唤。李漓缓步走上前,脚步轻得几乎没有声音。阳光从破裂的云隙中投下,照亮他衣襟的褶皱,也照亮那女人颤抖的肩膀。他在她面前停下,蹲下身,在潮湿的泥地上摸索,拾起一根细枯的树枝。风吹过,他的披巾掠起,树枝在光中泛着微微的金灰色光泽。他将树枝轻轻抛到那女人的手边,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量:“来——画给我看。你想说的是什么。”

图皮女人怔了一下,仿佛在确认这是一种允许而非命令。她的手指颤抖片刻,终于伸出,拾起那根树枝。她深吸一口气,跪坐在地,开始在湿润的泥土上描画。那动作笨拙却庄重,像某种仪式。泥土的湿气让线条微微反光,她一笔一笔地画下弧线、连接、交叉。四周的气息渐渐凝固。凯阿瑟皱起眉头,半眯着眼;波蒂拉靠近几步,屏住了呼吸;连远处还在搬粮的特约娜谢,也停下脚步,望了过来。泥地上,最初混乱的曲线逐渐成形,线条间的秩序一点点浮现——那不是祭祀的图腾,也不是巫术的符号。

李漓的瞳孔微微收缩。那图案的主干是一条长形的轮廓,前端翘起如弓,后端狭长延展,中段有高高的桅杆与鼓起的帆面。帆是三角的,帆杆斜向天空,底部还有波浪的曲线标记。她手中的树枝在最后一笔轻轻一顿,便收了笔。所有人都静止。只有海风吹拂,拂起尘沙,让那船的轮廓仿佛在泥地上微微摇曳。

李漓俯下身,神情凝重,指尖几乎触到那湿润的泥土。他的目光沿着那些线条细细追索,呼吸渐渐急促。片刻后,他抬起头,声音低沉而带着抑制不住的惊异:“那是……三角帆!天哪,她画的是——阿拉伯式的北非三角帆船!”

这句话一出,四周顿时寂静。连风似乎都在瞬间停滞,海浪拍岸的节奏短暂地断裂了一拍。

凯阿瑟原本不屑的表情僵在脸上,嘴角微微抽动,波蒂拉则整个人怔住,嘴唇微张,特约娜谢放下手中的麻袋,茫然地望着那图案,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揪住了心,她们根本不理解李漓说的是什么。

远处,正埋葬尸体的托戈拉听见骚动,放下铁锹,快步走来。她的脚步重而急,眼神锐利。走到近前,她弯下腰,注视着地上的线条——那泥地里蜿蜒的船形轮廓、弯弓似的船艏、风中鼓起的三角帆。“她竟然见过这种船……”托戈拉的声音低沉,带着压抑的激动,“这怎么可能?这种帆船,只有在地中海和非洲北岸才能见到。她是从哪儿看来的?”

“波蒂拉,你和马鲁阿卡一起问问她——她是在哪里看见这个东西的?”李漓语气平稳,却带着隐隐的紧迫。

波蒂拉立刻点头,转身招呼马鲁阿卡过来。两人蹲在那图皮女人身旁,低声而急促地交谈起来。她们的语调一上一下,夹杂着许多手势和比划,像潮水拍击礁石般断续。那女人起初显得犹豫,后来越说越急,语气中甚至带上了几分激动。她一边说,一边伸手指向东方,又在空中画出波浪与圆形的轨迹。等她们说完,马鲁阿卡又叽里呱啦地用波蒂拉能懂的语言转述。波蒂拉皱着眉头,一边倾听一边努力整理。她回头时,脸色带着微妙的惊异与困惑。

“她们说的我也不全懂。”波蒂拉的声音低缓,却带着一种被震撼后的慎重。她的目光还停留在那图皮女人脸上,仿佛仍在回味那些模糊而古老的语句。她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她的名字叫瓜拉希亚芭,娘家是东南方的陆地上的纳佩拉,是个遥远的地方,她是被送来联姻的,靠近海边,那里原本是卡里里人的旱季营地,如今已被他们占据。在那里有一座祭坛——她称之为‘海神之坛’。据她所说,那地方供奉着一件奇怪的东西,是三十多年前从海上飘来的。那时的卡里里人把它拖上岸,还将它围在一个人土丘内,把那里变成了祭坛。那东西很大,像一座能在海上移动的房子;据说,可当它漂来的时候,里面空无一人。长老们都相信,那是海神遗落在人间的礼物,是对人们的考验,也是恩赐。每年潮水最高的日子,他们都会前去祭拜,在火光与海浪之间祈祷,求海洋不要再夺走他们的族人。”

波蒂拉顿了顿,神情愈发凝重,声音也压低了几分。“她说,昨夜一战之后,她看见我们从火与血中走出来——而且,我们中有人说着‘神的语言’,手里都拿着锋利无比的武器。她以为,那些都是从‘海神的礼物’里走出的人。她相信,我们和那件从海上漂来的东西有关——甚至,也许是同一个族群的后裔。”

波蒂拉轻轻叹息一声,眼中浮现一抹怜悯:“她回来,不只是求饶。她想弄清楚心里的谜团——想知道我们是不是那传说中‘神派来的’。昨晚,她的新婚丈夫死于战乱,部落也被消灭。她已经没有留在这里的理由,当然,留在这里也没有活路。如今,她想回家,请我们帮助她——带她回到东南方的家乡。”

“告诉她,让她带我们去找那东西!”李漓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不容迟疑的坚定。他转向波蒂拉,目光里闪着光,像是海浪深处的一道冷焰。“而我,可以给她食物,并护送她平安回到娘家。”

波蒂拉立刻点头,转身去与图皮女人交谈。波蒂拉的语调温和,却带着急切的节奏;那女人一开始露出茫然的神情,随后眼神渐渐亮起,嘴里不停地应答着,语气里混杂着惊喜与不安。她颤抖着双手,比划着方向,又一次指向东南方——那被晨雾与潮声笼罩的远方。

这时,赫利从粮堆那边走了过来,脸上还带着战后的倦意。她皱着眉,语气带着理智的冷静与几分质疑:“三十年前漂来的北非失踪的船?就算真的找到了,它还能用吗?那船怕是早被白蚁、盐雾、海风啃成废木了。”

李漓回头,目光沉静如海,却没有回答。还未等他说话,蓓赫纳兹已经从赫利身后走上前来。她眼中闪着几乎掩不住的光,语调里透着压抑不住的兴奋:“可只要有样板,我们就能仿造出新船!只要看一眼那船的结构、帆杆的角度、龙骨的形制——我们就能重现它!”她的声音被风带得高了几分,话语像火星在阴潮的空气中迸出。“这意味着——我们终于有希望回去了!”

这时,一个身材高大的诺斯人走了过来,浑身还带着盐霜与汗味。他的头发因海风而打结,眼中却闪着那种老水手特有的沉稳光芒。他拍了拍胸口,语气粗犷而真诚:“确实如此,我们诺斯人——即使不会造船,也都会修船。船对我们来说,就像家。即便我不能凭空造出一条新的,但只要有那艘船作样,我们仿制出一条,绝非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