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波之后,山竹彻底被凌沉折服了,凌沉深藏不露的功夫是轻易不显山露水的,他今日总算见识到了他非同寻常的本领。
他的本事也会在人们口中奔走相告,将掀起翻天覆地的流言蜚语,从今往后坟轩就太平了,没有人这么傻,非得开艘船来送死吧!
过去几年的死亡诅咒加上今时的所见所闻,船上的顾客就该知道,杀人,坟轩的主人凌沉向来不是闹着玩的,连藕断丝连东山再起的机会也不给人,一击就为人敞开阴界之门
招待客人他尽心尽力,杀人他是蛇蝎心肠的。
高手一般都是这样的吧,不到迫不得已的时候,绝不轻易出手,哪怕随随便便动动手指就能让一艘船沉没,为了狭义和道德,他心胸明净敞亮,不故意针对人。
山竹的思绪停滞在回顾小仙女所言之上,目光游移在沉入水底、漂在水面的尸体和凌沉的背影之中。
小仙女就像是个预言家和哲学家,感觉她说什么都是对的都是真的,他要把她当成偶像和大神,她似乎还会占卜。
什么时候,凌沉转过身来,山竹不知晓,他没能及时去装备他真心实意的发自肺腑面部表情。
凌沉的目光游离于二三十口人中,专门审视他们的颜情,但凡遇到表情或目光刻意呆板或不对劲的,他的眼神就会突然变得恶劣起来。
在能不能看见水鬼的这件事情上面,他不希望有人欺骗他,这样对谁都没有好处。
大动干戈,究其根源是想减少往后的摩擦,因此现在要大费周章的排查,船沉了人死了,他现在有的是大把的时间。
最终他龇牙咧嘴的目光,盘旋在山竹稚嫩的脸庞上,啃噬他深处的奥妙。
山竹的眼神那么清澈,心里有鬼的话,那么鬼就会成为他眼睛中的一点污渍。
山竹不像讲话插科打诨的味忍,他是个忠厚老实的孩子,从来不骗人的。
现在他的眼神中就有显而易见的扑朔,凌沉断不敢随意出手侵犯他,这对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来说太暴力和突然了。
但是,这是为什么,凌沉感觉山竹鬼鬼祟祟的,若非不是走神了,为什么他的眼神盯梢了他那么久。
山竹仍是一无所知,他不可能不把他的能力放在眼里,要么是被他的强大吓走了神,要么是见识到了其他别人看不见的画面魔怔了。
山竹的忽略惹怒了凌沉,他断定山竹在这件事上欺骗了他,凌沉勃然大怒,撸起袖子上前抓住山竹的衣领。
他双手须臾之间提起山竹,又凶猛残暴地把他摔在地板上,凌沉单膝跪在山竹边上,手还抓着山竹的衣领,突如其来的动静,吓跑了几个跪在地上磕头碰脑的人。
浑浑噩噩的山竹张大的眼睛,难以启齿地瞪着凌沉,沙哑的嗓音冒冒失失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和凌沉一齐蹬鼻子上脸,这不是开玩笑,他们不是被彼此势不可当的魅力迷住了,虽然不排除这种可能性。
山竹只记得他脑海里有个信使在划船,那个信使是他派出去的,信使在回忆的海洋中打捞浮标,帮他寻回小仙女说过的话。
突然不知道怎么回事,回忆排山倒海翻云覆雨,将他划行在半道上的信使淹死了,他的思想回到现实中来,却发现自己浮在了半空中,应该说被人提到了半空中。
祸不单行,接着他的视野由下至上,一晃眼从大海木船和尸体上转到了乌云中,然后就被摁倒了地上,背部遭遇了重击。
背部传来的痛令他整整几十秒处在头晕眼花的混沌状态,一点点残余的力气都没有。
像是去到了一个人迹罕至的坟墓,肉体一秒内被解剖了,仅留精神和一根脊椎骨留在原地,不能动弹,不能嘶鸣。
醒过神来后的感觉是有人把刀插入了脊椎骨接处,把脊椎切成一段一段的,疼痛难捱生不如死,不知道伤到了脊椎骨有否?
凌沉的眼里,是满腹牢骚的雪泥,被灼烫的龙岩冲刷,水火不相容,大量的水蒸气,气势汹汹覆盖到他人的脸上,将人的脸烧红。
山竹怔然呆板的眸中,犹如堆满了死灰的黑石,哪怕还有点滴的可能复燃的迹象,也被凌沉无情的眼光扑灭了。
他的双眼就那样被从凌沉眼里流出来的冷热交织的液体,秃鹰的嘴巴似的啄瞎。
山竹很反常,凌沉比他更反常吧!
你的话讲完了,就这样?箫飒手里还握着掌中宝手串,翻来覆去。
箫飒看书的过程中,要求味忍把小仙女和山竹的身份如实交代,不然他要在凌沉面前闹出人事纠纷来,味忍这时哪里敢冒犯箫飒,赖了几次皮不管用。
人生苦短,味忍坦白从宽,将他如何把小仙女接上船,又是如何把山竹接上船的详细过程一一坦白。
箫飒听后并未觉察到有什么不妥,他以为自己能听到更加光怪陆离的说法,自言自语似的问了三个字,就这样?
引发箫飒对山竹味忍和小仙女来历的求知欲,起源于他一个多月前就对小仙女拥有的无穷的探知欲望,总算找到了个好机会问明白。
味忍进船长室不久,抹跌打损伤药酒的箫飒就问他怎么来了,味忍说凌沉命令他上来帮忙。
箫飒不信凌沉那么好,他当时正抱怨凌沉为什么不叫人来帮他,凌沉就心有灵犀一点通叫人来帮他了。
与其瞎猜忌,不如就干干脆脆问明白点,箫飒打破砂锅问到底,面对箫飒的刨根问底,作为树根的味忍不得不实话实说,箫飒再三追问他下面没有其他人能看见水鬼了吗,味忍说没有。
味忍把能见到水鬼当做凶兆,能说会道的箫飒为了洗刷他的负罪感,就把水鬼的来由以及来龙去脉与味忍详细科普了一遍。
他千方百计要味忍放宽心,好说歹说了好久,味忍才相信他不是个不吉利的通灵的人,他问箫飒能不能看见水鬼,箫飒点了点头。
味忍问箫飒是不是天生就能看见。箫飒摇头,他说他是用了清目叶。箫飒反问味忍是不是天生的。味忍说他就是天生的,不然他也不会把这当做一件与生俱来的灾难对待。
箫飒嘲笑味忍太软弱了,如果是他天生能见到水鬼,他准把这当做超能力,哪里像味忍以为自己是个扫把星。
箫飒说的话很有意思,成功将味忍背负了一年半载的压力卸掉,也跟着箫飒咧开嘴大笑。
在平静的表象下,箫飒的内心要比味忍复杂得多,味忍说他天生就能见到水鬼,凌沉也是天生就能见到水鬼,他就推断味忍和凌沉之间应该存在着某种芥蒂。
或许是世界上有小部分人是天生就能见到水鬼的,味忍和凌沉身上本就没什么共同点,他以这个本是同根生的方向去思考,是被某种导向故意引入歧途。
味忍的到来,以及同味忍举案齐眉的谈话,令箫飒一边担忧凌沉处境,一边又对凌沉持有了更加稳固的戒备心。
味忍说他能见到水鬼就被凌沉赶上来了,见不到水鬼的人他就不理,莫非他来到亡海之后发生的大事小事都和水鬼挂钩?
箫飒还是不能想太多,牢骚太盛防肠断。
对方的船沉下去时,老大的动静,箫飒和味忍都知道船是什么时候沉的,但当时他们三心二意,并不去注意外面的阵仗。
一个一心一意的念书,一个一心一意的开启各个开关,两个加起来还在心猿意马的聊天,炮轰也抵挡不了他们说话的节奏。
味忍的只言片语中,总是少不了提到他敬爱的小仙女,综合实际情况来讲,睿智小仙女在箫飒心中只有一个合适的人选,他想要某天去和小仙女见个面,看看这位智慧过人的小仙女到底美不美。
味忍三句不离开小仙女,这也是激发箫飒对味忍等三位外来人口好奇心的主要原因。
外面的动静又大了起来,蹲在地上检查仪器仪表的味忍站起来跳了跳,不知不觉蹲着干了好久的活,他的双腿双脚都麻了。
他欠身兴奋地对箫飒说,我们出去玩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