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空间之内。
云容小小的身影蹲在那片带来奇迹的金色稻浪旁,小手无意识地揪着一片稻叶。她乌溜溜的大眼睛没有看那沉甸甸的稻穗,而是充满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呆呆地望着旁边那几株曾经挂满甜美紫晶樱桃的果树。
一夜之间,仅仅一夜风雨。
那几株昨日还郁郁葱葱、生机勃勃的樱桃树,此刻竟呈现出令人心颤的凋零之态!叶片卷曲发黄,失去了所有光泽,如同被无形的火焰瞬间烤焦,无力地垂落着。枝头上残留的几颗未摘的樱桃,也失去了诱人的紫晶光泽,变得干瘪灰败,摇摇欲坠。一种浓重的、带着腐败气息的死寂,笼罩着这几株枯萎的果树,与旁边那片金光灿烂、生机盎然的稻浪形成了触目惊心的对比。
云容伸出白嫩的手指,轻轻碰了碰一片焦枯卷曲的叶子。叶子应声而碎,化作细小的粉末,簌簌落下。
“娘亲……”她低低地唤了一声,小脸上写满了茫然和不安,仿佛预感到某种无法理解的平衡正在悄然打破。
意识沉入的瞬间,苏语茉首先感受到的并非那熟悉的馥郁稻香,而是一声细微的、带着浓浓睡意的呓语。
“……樱桃……甜甜……”
这声音……是云容?!
苏语茉的心脏骤然停跳!她猛地循声望去,瞳孔在下一秒收缩到极致!
只见那片金光灿灿、饱满低垂的稻穗旁,一个小小的身影蜷缩着,枕着自己白藕似的小胳膊,睡得正香。乌黑柔软的头发散落在金黄的稻粒上,粉雕玉琢的小脸蛋儿被稻穗印出浅浅的红痕,长长的睫毛随着均匀的呼吸轻轻颤动,小嘴还无意识地咂巴了一下,仿佛在梦中回味着樱桃的滋味。
正是云容!
“云容?!”苏语茉失声惊呼,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她几乎是扑了过去,手指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冰凉,急切地抚上女儿温热的脸颊。
真实的触感!温热的!呼吸平稳!
孩子没事!就在这里!就在她的空间里!
巨大的狂喜瞬间冲散了之前的忧虑,但紧接着,一股比先前更甚百倍的寒意如同冰锥,狠狠刺穿了她的心脏!让她浑身血液几乎冻结!
她……她怎么会在这里?!
苏语茉猛地抬头,目光惊骇地扫过这片熟悉的空间——只有她!只有她才能自由进出!这是她最大的秘密,最深的依仗,也是最沉重的枷锁!云容……云容怎么可能进来?!她刚才明明还在外面……就在医棚附近……
一个可怕至极的念头,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住她的思维:难道……难道刚才容容不是……走失了或者……而是……直接“融”进来了?!就像她意念收取物品一样……毫无征兆地……被空间“拉”了进来?!
这个认知让苏语茉瞬间如坠冰窟!她一直以为空间是她绝对掌控的领域,是她一个人的秘密。如今,这个铁律被打破了!而且是以她最无法接受的方式——她最珍视的女儿,在她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被卷入了这个充满未知和诡异(那红水!那枯萎的樱桃树!)的空间!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这空间对容容有没有伤害?她进来多久了?为什么会进来?是因为空间本身发生了异变,还是……容容身上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关联?那些从黑土地里渗出的、疑似“血液”的红水……它们到底是什么?!
“唔……娘亲?”或许是苏语茉过于急促的呼吸和冰凉的手指惊扰了睡梦,云容长长的睫毛颤了颤,迷迷糊糊地睁开了乌溜溜的大眼睛。她显然还没完全清醒,小脸上带着初醒的懵懂,环顾了一下四周金光闪闪的稻穗,小鼻子抽了抽,嗅到那浓郁的谷香,软软地嘟囔:“好香呀……金闪闪的……比樱桃树好看……”
她似乎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是如何出现在这里的,只是本能地被这新奇的环境吸引,小手好奇地想去抓身边沉甸甸的稻穗。
“云容!”苏语茉猛地回神,一把将女儿小小的身子紧紧抱入怀中,力道之大,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她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和后怕的颤抖:“告诉娘亲!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刚才在外面做什么?”
云容被母亲勒得有点不舒服,扭了扭小身子,茫然地眨巴着大眼睛:“云容……云容困困,想找娘亲……然后……然后就闻到香香,想睡觉觉……再然后……”她努力回忆着,小眉头皱了起来,似乎自己也觉得很困惑,“……再然后就看到娘亲啦!还有好多好多金闪闪的穗穗!娘亲,这是哪里呀?好漂亮!”
孩子天真无邪的话语,像一把重锤砸在苏语茉心上。她是无意识进来的!她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比任何有目的的闯入更让苏语茉感到恐惧——这意味着空间的力量,可能已经超出了她理解的范畴,甚至可能……在主动影响她身边的人!
苏语茉强行压下翻江倒海的心绪,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温和:“云容乖,这里是……是我们的秘密。但是!”她捧起女儿的小脸,眼神无比严肃,“记住娘亲的话,绝对不能告诉任何人!包括哥哥,包括约瑟夫叔叔,任何人都不行!这是只属于我们娘俩的秘密!不然……不然坏人知道了,会把娘亲和容容抓走的!知道吗?”
云容看到母亲从未有过的严肃表情,小脑袋还是用力点了点,“嗯!云容不说!拉钩钩!”她伸出小拇指。
苏语茉心头酸涩,也伸出小指勾住女儿细嫩的手指:“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安抚好女儿,苏语茉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那片枯死的樱桃树。焦黑的叶片,腐败的气息,与旁边生机勃勃的金色稻浪形成地狱与天堂般的对比。一股强烈的不安再次攫住她。这空间……似乎在发生着某种她无法掌控的剧变。红水催生了奇迹般的稻谷,却抽干了樱桃树的生命……那么,容容的进入,又会付出怎样的代价?
她不敢深想。当务之急,是立刻处理粮食,稳住外面濒临崩溃的局面!她必须尽快出去!
“云容乖,先在这里玩一会儿,不要乱跑,尤其不能靠近那些枯掉的树!娘亲马上回来!”苏语茉匆匆交代,意念瞬间锁定了角落那几个巨大的麻袋,金黄的稻谷凭空涌入,瞬间填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