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穿透薄雾,将松上町的蓝灰色天际染成蟹壳青。
花野扶子从二楼的木质推拉窗俯视庭院,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窗棂上的雕花纹路。
昨夜白苏晓伏案温书时碰到的砚台还搁在茶几上,未干的墨迹在晨光中泛着幽黑的光泽。
她将垂落的发丝别至耳后,和服腰带上的金线刺绣随着动作轻晃,那是十年前母亲去世时留下的遗物。
六点整,玄关传来门锁转动的轻响。扶子赤足踩过冰凉的榻榻米,浅葱色足袋掠过地板上白苏晓昨夜未及收起的运动鞋。
青年蜷缩在飘窗边的身影被朝霞镀上金边,校服外套随意搭在扶手椅上,露出内里沾着墨水渍的衬衫领口。
“早。”
扶子将冒着热气的玄米茶放在矮几上,茶筅击拂的节奏比往常快了半拍。白苏晓慌忙起身行礼,后颈处碎发翘起的弧度让她想起昨日替他熨烫衬衫时,蒸汽氤氲间若隐若现的锁骨线条。
“您不必每天这么早……”
“这是扶子的晨间冥想时间。”她打断对方,骨瓷碗推至他面前时,碗底残留的抹茶粉勾勒出半枚心形。
白苏晓低头啜饮的瞬间,她凝视着他后颈随吞咽滚动的喉结,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厨房传来菜刀落在砧板上的笃笃声。扶子将白苏晓昨夜剩下的味噌汤倒进垃圾桶,深褐色液体溅在白色围裙上,像朵溃烂的鸢尾花。
她抽出湿巾反复擦拭料理台,直到映出自己扭曲的倒影——精心盘起的发髻垂落一缕青丝,正巧垂在白苏晓今早忘在料理台的英语词典封面上。
“您的便当。”
保温饭盒被摆上餐桌时,白苏晓正在给课本包书皮。
透明包装纸映出他专注的侧脸,扶子突然按住他拿剪刀的手:“封口处歪了。”冰凉的银质剪刀擦过他虎口,在晨光中划出细小的弧线。青年衬衫第二颗纽扣随着动作晃动,那是上周被她“不小心”扯落的。
十二点的阳光将玄关地砖晒得发烫。扶子透过门缝看见白苏晓倚在信箱旁讲电话,日语混着樱花腔的笑浪撞碎在盛夏蝉鸣里。
她转身从佛龛取出念珠,檀木珠子碰撞的脆响惊飞了屋檐下的麻雀。
“您回来得正好。”
白苏晓抱着便利店的塑料袋冲进来时,扶子正擦拭他常坐的蒲团。
沾着炸鸡油渍的纸袋被迅速转移到厨房,青年衬衫下渗出的汗味与线香纠缠,在她鼻腔酿成粘稠的甜腥。
“这是给您的谢礼。”
递来的抹茶生八桥还带着便利店冷气,扶子却盯着包装纸上晕开的樱花图案。白苏晓指尖残留的巧克力渍在包装纸上拖出蜿蜒痕迹,像条引诱她踏入的蛇。
凌晨两点零七分,扶子赤脚踩过冰凉的地板。月光穿过百叶窗,在白苏晓紧闭的房门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裂痕。她握紧从佛龛顺走的护身符,金属边缘硌进掌心肌肤。
门缝里漏出的光突然熄灭。
扶子僵在原地,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与挂钟秒针的走动重叠。当青年带着洗发水气息推开门时,她慌忙转身,和服下摆勾住了玄关的伞架。
“您还没睡?”
白苏晓手中的罐装啤酒滴落水珠,在地板蜿蜒成河。扶子注视着他弯腰捡拾的背影,和服腰带上的金线刺绣扫过青年手背,留下细微的刺痒。
清晨六点的佛龛前,扶子将昨夜捡回的纽扣嵌入念珠。檀香烟雾缭绕中,白苏晓的课本摊开在供桌上,书页间夹着的便利店收据被晨光晒得发脆。她抚过收据上模糊的油墨字迹,突然抓起银剪划破指尖。
血珠滴在朱砂念珠上的刹那,玄关传来门锁转动声。扶子将染血的指尖藏进衣袖,转身时和服广袖拂过佛龛,惊落三片干枯的椿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