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延禧宫后,姚金玲坐在主位上。
这时,宫女匆匆来报:
“娘娘,容贵人在自己宫中大闹,说要见皇上为自己做主。”
“她倒是性子急。”
“去将今日的汤送来,本宫今日亲自给皇上送汤。”
养心殿外。
“奴才给顺妃娘娘,七阿哥请安,娘娘吉祥!”
“今日怎么是娘娘亲送来了,早知道是娘娘和七阿哥亲自送来了,奴才一定早早来迎。”
方齐之老脸笑得十分开心。
这是伺候胤禛的老人,甚至比苏培盛更早跟着胤禛,是胤禛的心腹,是她们平时都接触不到的人物。
很多时候,他的态度就是胤禛的态度。
自从苏培盛被放出去后,方齐之便走到御前。
小厦子充其量只是个端茶递水跑腿的,想真正接替苏培盛还有的熬。
“有劳公公了,是七阿哥想他皇阿玛了,本宫被他闹得实在没法,这才借着送汤的由头让七阿哥给皇上请安!还要麻烦公公通传一声。”
姚金玲牵着小小的弘煦笑道。
她眉眼间的温柔谦卑无需半分刻意伪装。
这紫禁城从不缺看人下菜碟的眼色,从前许多人都瞧不上原主,就连喜塔腊氏那样一个小小的贵人,都敢在她面前说些不敬的话。
在这里,女人的尊荣全凭皇帝一句话定夺,而皇帝的权势,又需借这些后宫女子背后的家族势力相互制衡,彼此依存。
今日,她牵着儿子的手,就要一步步踏上这权力之巅。
脚下的每一级台阶,都在告诉她,从这一刻起,一场没有硝烟的你死我活,已注定拉开帷幕。
守在殿外的万齐之脸上堆着恰到好处的笑意,恭敬地迎上前,躬身道:
“娘娘客气了,皇上特意吩咐,往后您与七阿哥前来,无需通传,可直接入殿。”
姚金玲闻言,眉头几不可察地一挑。
这样的待遇,放眼整个后宫,当年也只有盛极一时的华妃与深得圣心的甄嬛才有。
踏入养心殿,清脆的请安声在殿内响起:
“皇上吉祥!”
“皇……玛玛吉祥!”
弘煦已经一岁半,走路还好,说话却有些黏糊糊的,额娘喜欢叫阿娘,皇阿玛总叫成皇玛玛。
姚金玲福着身子,并没有听到胤禛喊起,弘煦却已经爬到了胤禛的书案脚。
“皇玛玛,抱,抱……”
“哈哈,你小子的胆子倒是大,一点儿不怕朕!”
胤禛放下朱笔,笑着将小小的弘煦提溜上来放到他的腿上。
弘煦才一岁多,可是吃的却圆滚滚的,不过即使如此也能从他福气的五官中看到安陵容的影子。
胤禛对弘煦的喜爱溢于言表,可能是他的儿子少,又或许是弥补自己的童年,或者是真的对于这个小儿子寄予厚望。
姚金玲也因此水涨船高在胤禛这里多了少许特权。
待弘煦在胤禛身上玩了许久,胤禛才漫不经心看向姚金玲,道:
“怎么今日拘谨许多,朕听闻,今日御花园甚是热闹,朕的顺妃也很是威风!”
“皇上恕罪!”
姚金玲从福身改为下跪的姿态,面上也有些惶恐,眼眸小心翼翼地看着胤禛。
“臣妾惶恐,请皇上降罪!”
胤禛微微眯眼,看着跪在地上的女人,似乎是审视,也似乎回忆,道:
“顺妃进宫也不少年了吧!”
“回皇上,臣妾是雍正元年九月十五进的宫,如今已是九个年头。”
说着姚金玲便深深下拜,恭敬道:
“臣妾能在宫中侍奉皇上九载,全赖皇上垂怜与恩典,臣妾日夜感念于心,不敢有半分逾越。今日御花园中,臣妾一时失了分寸,让皇上烦忧,还望皇上降罪!”
胤禛沉默片刻,并不说降不降罪,只反复摩挲着手指上的翠绿扳指,指腹碾过其通透的绿,直到殿内的暖光被沉入西边的夕阳代替,将那翠色映得愈发冰冷,他才缓缓开口:
“朕记得,顺妃从前与乌拉氏甚是亲近,想必也学了些手段。”
他一手抱着弘煦,小儿温热的呼吸落在衣襟上,语气依旧是惯常的漫不经心,仿佛只是随口提起一句琐事。
可那字句间裹着的冷意,却像淬了冰的刀,藏在散漫的表象下,稍不留意便会让人坠入粉身碎骨的陷阱。
乌拉那拉氏的手段?
戕害后妃,残害皇嗣,借力打力,栽赃陷害!
安陵容顶多算是帮凶和近朱者赤,手段可称不上。
姚金玲只觉后脊猛地窜上一股寒意,指尖瞬间冰凉。
皇帝这是要翻旧账?
她强压着心口的慌,屈膝垂首时,鬓边的海棠花却忍不住轻轻发颤。
“臣妾无能,臣妾入宫九一心都是想让皇上欢心。”
换而言之,她的手段都是为了讨他欢心,这点他应该一清二楚。
“皇玛玛,饿饿……吃吃……”
弘煦爬到胤禛的书桌上摸到一块糕点给胤禛,也因为他的打断,胤禛将目光收回。
“你小子倒是灵活!”
胤禛也没抱他,看着他在自己的御案上爬。
“额,额娘,吃吃……”
小厦子和一众小太监弓着脑袋时刻关注着他生怕他掉下来。
就在这时,殿外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
方齐之匆匆进来,禀报道:
“皇上,容贵人闯到这养心殿外,吵闹着非要见皇上为她做主。”
胤禛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不悦,也仅仅是片刻,他便开口道:
“传朕旨意,喜塔腊氏以下犯上,目无尊卑,即刻起,褫夺封号降为答应,迁居漱芳斋,无旨意不得踏出半步。”
漱芳斋就是甄嬛以前住的碎玉轩,甄嬛死后胤禛觉得不吉利便改了名字。
方齐之领命匆匆而去,
殿内气氛一时有些安静,姚金玲跪在地上,心里却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过罚了喜塔腊氏是不是就说明不用罚她了!
胤禛低头逗弄着弘煦,仿佛刚刚殿外的喧闹不曾发生。
过了一会儿,他抬眼看向姚金玲:
“起来吧,别跪着了。”
姚金玲谢恩起身,垂眸站在一旁。
胤禛又道:“弘煦快两岁了,也该送去阿哥所了。”
“回皇上,臣妾……臣妾觉得皇上所言极是,臣妾家世卑微才学疏漏不敢奢求养育七阿哥,臣妾有幸生下七阿哥就已经是天大的福分!”
姚金玲说着便用帕子擦着不存在的眼泪。
胤禛的子嗣少,登基又晚,所以她的孩子大都由生母抚养,即使生母不在也会给孩子找个养母。
有生母却要送到阿哥所虽是祖制,可却不是胤禛的风格。
所以,胤禛这是要亲自抚养弘煦?
不管如何,姚金玲都要演一演母子情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