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岁爷!”
魏珠登时吓得都变调了,当下忙不迭跪倒在床前,一脸惶恐看着嘴角还挂着血的万岁爷,一时竟反应不过来。
直到万岁爷又咳了起来,魏珠才猛然回神,当下忙不迭吩咐人去请丁源,一边赶紧给万岁爷擦掉血迹,又端了水来给万岁爷漱口。
待万岁爷漱口过后,再开口的时候,声音就带着明显的沙哑了。
“扶朕起来。”万岁爷道。
“万岁爷,您还是好生歇着吧?”
这时候魏珠哪里敢让万岁爷起来?若是万岁爷有个好歹,他能负得起责任吗?
所以魏珠忙不迭劝着:“万岁爷,丁院判马上就能到,您……”
“住口!”万岁爷蓦地打断魏珠,猩红的眼睛看向他,“连你这狗奴才也敢对朕发号施令?”
发号施令?
丁源不敢,他就更加不敢啊。
“奴才万万不敢!”
当下魏珠再不敢多废话,小心翼翼地为万岁爷穿上了鞋子,然后又扶着万岁爷下床,许是膝盖疼得厉害,万岁爷走路都是踉踉跄跄的,魏珠只能更加小心。
待将万岁爷扶着在软榻上坐下之后,万岁爷已经出了一脑门子的汗了,面色更是难看得不行。
不用万岁爷吩咐,魏珠迅速地端来了笔墨纸砚,铺好了纸,蘸好了墨,然后恭恭敬敬把笔递到万岁爷面前。
万岁爷盯着那只青玉绳纹管提笔,就是用这支笔,他批奏折写诏书,下过无数圣谕。
内廷毛笔由内务府造办处主导制作,按内廷样式设计后,再交由杭州、苏州等地官办机构具体制作。
地方每年进贡的湖笔数量庞大,仅江浙地区年贡量即达数万枝,以康熙十九年为例,内廷曾一次性调配五千枝毛笔。
能作为御笔送到万岁爷案头,这支笔无疑顶好的,事实也是如此,这支笔他一贯用的顺手,还下令让内务府照此制作,所以多年下来,万岁爷一直用这样式的毛笔。
明明是用惯了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握在手中,他却觉得这笔好似沉了好多,以至于几乎拿不动。
他深吸一口气儿,强迫自己把笔拿稳,但是手却颤得越发厉害。
下一秒,万岁爷将手中的毛笔狠狠掷在地上,又一抬手将小几上的纸笔一股脑都扫在地上。
徐元梦,这个该死狗奴才!
他怎么敢让太子背上弑师的千古骂名?
他分明就是死有余辜!
早知道压根儿就不用太子动手,他当年就下令直接砍了这狗奴才了!
……
康熙四十二年十月初二,因太子突患失心疯行为狂悖,万岁爷于济南府下诏书正式废黜太子。
同时,万岁爷还下令加赠暴毙的太子讲师徐元梦为太子太傅,赏赐其遗属千两金,谥号“文瑞”,祀贤良祠。
……
又隔了几日,山东的天儿依旧没有放晴,天儿阴冷的厉害,平日里窝在屋子里头还好,但是出门的时候,棉衣就得上身了。
自从四爷奉命回京筹募善款之后,维珍就没有出过门,一直老老实实在宅子里头窝着,这个时候,她既没有出门游逛的心思,也不能叫人抓着把柄。
她不出门,期间却也接待了几回客人,十三的格格富察氏登门拜访了两次。
小姑娘头一次出远门,十三爷又一直不见人影,难免心下不安,她胆子小又听十三爷的话,平日里只敢来维珍这儿走动,维珍自然好生招待,好歹让比慧娴慧妍大不了多少的富察格格心里踏实了些。
十五阿哥十六阿哥兄弟两人也来做了一回客。
但是今天却不同,维珍一大早上就起床洗漱梳洗,叫连翘跟女贞帮着仔细装扮,因为今天要出门。
不止维珍要出门,这回一众南巡伴驾的阿哥带着伺候的女眷,全部都要出门。
山东天灾如此严重,万岁爷忧心,在京的一众娘娘福晋们忧心,也纷纷慷慨解囊,按说维珍她们这些皇子女眷都已经随福晋捐了善款的。
但是毕竟如今圣驾就在山东,为表天家对灾区的关切,也能更加稳定人心,众皇子都直接在山东捐了银,至于维珍这一批女眷少不得也要表示表示。
所以今天,维珍她们就是奉命去向此次伴驾的几位娘娘请安的,然后同娘娘们一道捐银子。
此次伴驾娘娘中位分最高的是宜妃,这一次请安便是去宜妃暂住的院落,除了维珍这些皇子女眷之外,其他的娘娘也悉数抵达。
这并不是维珍第一次见到宜妃娘娘了,从前年节入宫请安的时候就见过,后来她带着大格格去向太后请安的次数频繁,在慈宁宫里也遇到过宜妃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