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科多提醒得很有道理,大爷也点头答应,只是当晚在万岁爷的大帐之外,大爷还是被太子刺激得昏了头,竟当着一众皇子甚至是万岁爷的面儿,直接掀了太子的老底。
“就算本王再放肆,那顶多也就是吸吸弟弟们的血,却是万万敢对朝廷命官下手,太子殿下,您说是不是?”
大爷这一声讥讽,当时就激得太子失态,以至于竟发了狂似的去抢侍卫的佩刀想要跟他来个你死我亡,更让大爷彻底失宠于万岁爷,紧随而来的是大爷的“失足坠马”还有后面整整持续五个多月的闭门养伤。
如今再度回想起来,好像还是昨天的事儿,大爷看着面前黑黢黢的酒坛子,沉默半晌,然后伸手接过,一口气儿喝了大半坛子。
待酒坛子放下,大爷才沉声道:“是我对不住隆科多。”
是的,是他对不住隆科多。
隆科多对他堪称忠心耿耿,打一开始就果断地选择站在他这边,并且一直默默扶持他,只是他非但没能更进一步让隆科多跟着水涨船高,他反而还连累了隆科多。
他这几年是怎么熬过来的?个中苦闷只有他自己最清楚,更别说隆科多被困在皇陵方寸之间,自然更是日夜煎熬。
所以如今隆科多对他避而不见,甚至是避如蛇蝎,是应该的。
甚至隆科多还没有落井下石呢,就已经十分顾念旧情了。
“主子可从来没有怪过王爷,”侍卫道,“就算主子心中有怨,那也是冲着真正的罪魁祸首。”
真正的罪魁祸首?
大爷一怔,然后缓缓抬起头,目光笔直地落在那人脸上:“你想说什么?”
“王爷当年为何失宠于万岁爷?主子又缘何被打发去了遵化?当然是因为涉嫌私窥密折之故,可是王爷,那份密折自始至终可都未曾被开启过。”
说到这里,那侍卫停了下来,瞧着大爷似乎面带疑惑,侍卫又压低声音往下道:“王爷未曾开启过,主子也未曾开启过,所以王爷跟主子谁都没有亲眼得见那份密折内容,这又如何算得上是私窥密折呢?”
是啊,不管是隆科多跟大爷从始至终谁都没有打开过那份密折,又怎么算是私窥密折呢?
“这话是没有错,”大爷眉头紧蹙,盯着那侍卫的眼神带着显而易见的警惕,“只是密折虽然本王与隆科多都未曾开启过目,但是其中究竟是个什么内容,咱们都心知肚明,本王还是得隆科多亲口告知。”
当年,是顺天府衙役巡逻之时发现扎兰齐行踪诡秘继而捉拿,结果发现扎兰齐欲对当时被借调京师帮衬国子监准备秋闱一事的定州知县李光地行刺,继而发现幕后只是索额图的二公子格尔芬。
既是查到格尔芬身上了,顺天府尹便不敢再往下查了,赶紧地就呈报上来。
然后就有了当时留京监国的四爷给万岁爷具折禀报的事儿,也有了隆科多“私窥密折”并且告知大爷的事儿。
隆科多固然没有打开过密折,但是对于密折的内容却是毫无疑问知情的,并且造成的严重后果也是一目了然的,所以后来万岁爷哪怕再度袒护了太子,但是对隆科多跟大爷的惩罚却也是合乎情理的。
事实上,万岁爷对他们是手下留情了的,若是真的公开他们的罪行,就“私窥密折”还有结党营私这两样罪名,又哪里是只“闭门养病”五个月以及去遵化守陵四年就算了的?
但是侍卫这时候却咬着此事不放,话里话外的意思是,他跟隆科多是被人算计了。
侍卫没有明说,但是大爷却哪里听不出来?
他明显指的就是八爷。
隆科多既是没有打开过密折,他又是如何得知密折其中的内容的?
那个顺天府尹不是个傻子,涉及格尔芬,那就意味着十有八九涉及太子殿下,所以当时只可能是对上秘密呈报,也就只有当时监国的四爷以及帮衬四爷的八爷才知道此事。
自然不可能是老四告知隆科多的,那就只有可能是八爷了。
可是这有什么问题?
他跟老八的利益从来都是一致的,那样可能事关太子废黜的大事儿,老八自然会想方设法第一时间让他知道,而隆科多又是他的心腹,所以借着隆科多的嘴告诉他,这有什么问题?
这事儿,那个时候,他就知道,时至今日,他也不觉得老八的做法有任何问题,结果现在,隆科多的心腹却在他面前明晃晃地挑拨他跟老八的关系。
隆科多是个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