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记恨这几年在遵化受的苦,所以想要用这样卑劣的手段挑拨他跟老八的关系,作为报复吗?
这些想法在大爷的脑中一闪而过,大爷的表情跟眼神都不对了,那侍卫被大爷警惕又不耐的视线盯着,难得顶住了。
再开口的时候,侍卫兀自面不改色:“可若是有人故意以假乱真误导王爷、以至于王爷在御前失仪,继而失宠于万岁爷,甚至就此一蹶不振,不得已只能将自己的前程势力拱手让与他人呢?”
大爷的脸倏然变色,目光冷得吓人,下一秒,他蓦地伸手一把掐住那侍卫的脖子,从牙缝里恨恨挤出每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音节:“你最好把话给说清楚了,再要装神弄鬼,别说是你,便是隆科多,本王也绝不放过!”
喉管被人猛地扼住,那侍卫眼中才露出五分惧色,只是他还强撑着不让自己的声音发抖:“当年是九爷拿了誊抄下来的密折给主子看,再三强调事关紧要,务必让大爷您知晓并且做好万全准备,主子这才知晓事情始末,然后才能在抵达木兰围场之后第一时间告知主子。”
“直到前不久,主子才知道当年四爷的密折与九爷出示的那份完全不同!四爷在密折里头压根儿就没有提到过太子殿下!”
“那九爷出示那份密折到底是从哪儿誊抄得来的?又是谁誊抄的?!”
那侍卫越说越激动,说到这里,已然忘了怕,一双眼都泛着红:“难为我们主子一门心思为王爷着想打算,却被人利用出卖竟当做一把害人刀!”
“好不容易老天开眼,主子他总算是熬了过来,王爷竟然又屡次三番地想让我们主子效忠昔日仇人!”
“王爷,就算是看在曾经我们主子曾经对您忠心耿耿的份儿上,就放过我们主子吧!非要逼得我们主子认贼作父王爷您才满意吗?!”
大爷脑中一片空白,耳中也是“嗡嗡”作响,他什么都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好像灵魂都出窍了一般,这种情况上一次出现是什么时候?
是锦姝撒手人寰的时候。
那个时候,最先涌上心头的,不是悲伤,是不可置信,就像此刻一样。
他呆若木鸡了不知多长时间,才被“砰”的声响拉回到了现实。
他低头看着已经碎裂一地的瓷片,嗅着马车里浓郁的汾酒的味道,他的脑子昏昏涨涨,太阳穴一下下地刺痛,像是喝多了,又像是被人狠狠抽了几巴掌。
“王爷?”方才的勇气不见了,大爷的反应让侍卫不安到了极点,再开口,声音都带着轻颤了。
大爷的视线缓缓从满地狼藉又回到了那侍卫的脸上,泛白的嘴唇上下开合着,发出嘶哑的声音:“你说的都是真的?”
“千真万确!奴才若是有半句虚言,就让奴才全家都死无葬身之地!”那侍卫登时点头如捣蒜,稍稍顿了顿,侍卫又压低声音道,“王爷若有疑虑,何不找个时间,一并请来四爷……八爷,当面求证?奴才听闻四爷不日就要启程返京了。”
……
二月末,离京大半年的四爷跟维珍总算抵京。
四爷自然是要第一时间入宫面圣的,除了要向万岁爷汇报这程子在山东主抓的赈灾跟司法的工作内容之外,四爷也有礼物要当面敬献给万岁爷。
是一把万民伞。
朝廷大力赈灾又整饬吏治,一口气将山东的贪官酷吏一网打尽,抓的抓杀的杀,实在是大快人心,这把万民伞,是四爷启程回京前,山东百姓所赠。
四爷当然不能据为所有,肯定是要敬献给万岁爷的。
只是让四爷意外的是,他竟然没能见到万岁爷,他只在偏殿见到了魏珠。
“贝勒爷来的不巧,万岁爷才服下汤药,这会子已经睡下了,实在是不得空见贝勒爷,不过万岁爷知道贝勒爷抵京之后定会第一时间入宫请安,所以万岁爷也一早发话了,说这程子贝勒爷实在辛苦,所以万岁爷准许贝勒爷休沐半月,届时贝勒爷再入宫请安。”
听着魏珠说完这些,四爷不由眉头微蹙,万岁爷这话说得体贴入微,可是……
即便是万岁爷睡下了,让他在偏殿等候就是了,从前也不是没有等过,在乾清宫的偏殿一等几个时辰甚至是一整天,又不是没有过。
但是万岁爷现在却直接打发他回去,还一下子给他半个月的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