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爷还说,额娘既是喜欢大阿哥,那你这个做嫡母的就勤带着大阿哥去陪额娘,让额娘安享天伦,这样对额娘的身子自然大有裨益,没得额娘总是三病两痛的。
十四福晋觉得十四爷说的都对,句句在理。
出阁前,阿玛额娘也一再教诲,婚后务必要孝顺德妃娘娘,也要要尽心听从侍奉十四爷,在德妃跟十四爷跟前,别把自己当主子,只当奴才看。
她觉得阿玛额娘也没有错,但是……
日子怎么就这么煎熬呢?
每次来永和宫,她都要鼓足勇气,她像是一条每天都要被抛到岸上的鱼,饱受烈日炙烤、寒风呼啸,眼瞅着就要熬不下去,又被一脚踹回河里。
然后不待她缓过来,天又亮了,她又要去永和宫了。
如此周而复始,一想到要去永和宫,她就辗转难眠,时间长了,她落下梦魇的毛病。
经常一睡着就梦到德妃,然后或是痛哭或是尖叫,难以醒来,虽然一直在吃药,但是情况没多大好转。
不止如此,她头发还掉得厉害,每天一小把一小把地掉,伺候她梳头的侍婢都不敢下手。
身上不是这样的毛病就是那样的毛病,总要喝药调养,所以她自然是不宜伺候十四爷的,所以自从大婚过后,十四爷在她院儿里过夜的次数屈指可数。
缺少温存,有时候好些天都见不上面儿,夫妻感情又能多好?
嬷嬷愁的不得了,担心这样长久下去,她怕是难以有孕。
“到底得有生养啊,要不然福晋岂非这辈子都要被两个格格踩在脚下?”
舒舒觉罗氏为十四爷诞下长子,有了长子傍身,舒舒觉罗氏这辈子就算是有了依靠。
而十四爷明显最喜欢伊尔根觉罗氏,这位最先怀上十四爷骨肉却不幸小产的格格,让十四爷十分心疼,所以平日里大都宿在她那里。
这两位各有所长的格格只怕用不了多久就能摇身一变成为侧福晋,到时候,十四福晋的日子自然更难过。
所以嬷嬷能不发愁吗?
十四福晋嘴上不说,但是她心里对孩子是一点儿期望都没有,非但没有期望,她还讨厌得很。
一听到大阿哥哭,甚至大阿哥还没有发出声就只是张嘴,她就开始头皮发麻。
有几次,她甚至恍恍惚惚地险些去拿东西捂住大阿哥的嘴。
事后想想,真是后怕。
她若是真那么做了的话……
她都不敢往下想。
她到底怎么变成这样了?
明明从前她是很喜欢家里弟弟妹妹的,作为家中长姐,她是亲眼瞧着弟弟妹妹们长大的,额娘忙不过来的时候,她还帮额娘看孩子。
虽然年龄不大,但是哄孩子什么的,她特别在行,为此额娘还夸过她,说她最懂事贴心,又说往后不用为她发愁生养孩子的事儿了。
关于日后的嫁人生子,她还真的畅想过,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成为一名好妻子,但是她知道自己肯定会成为一名好额娘。
但是现在,她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她不仅厌恶孩子,她甚至潜意识里还想伤害孩子。
她怎么变得这么可怕?
她知道自己病了,不止梦魇那么简单,她的心病了。
至于病根儿在哪里,她心知肚明,但是又能如何?
她是能不顾十四爷的孝心,违拗十四爷这个主子爷,还是……
还是能一巴掌摔在此刻正向她缓缓走来的德妃脸上?
她哪样都不能,她只能没出息的红了眼眶,然后等待着德妃的责骂与嫌弃。
好在德妃今天的心情似乎不错。
“都这么长时间了,还学不会带孩子?实在无用。”
德妃只是不轻不重地说了十四福晋一句,然后就过去亲自哄大阿哥了。
十四福晋默默把眼泪忍住,然后恭恭敬敬退到一旁。
十四福晋这一副畏畏缩缩鹌鹑样,不由让德妃想起了良嫔。
果然都是上不了台面的小家子。
这样的出身竟然还做了十四的福晋,德妃就没有看到十四福晋不烦的时候。
忍不住白了一眼十四福晋,德妃又想训斥几句,结果就瞧着侍婢进来,福身禀报:“主子,惠妃娘娘、宜妃娘娘这会子人在慈宁宫,正在向太后为良嫔娘娘求情呢!荣妃娘娘刚刚也出门前往慈宁宫了!”
德妃闻言不由在心里大骂惠妃跟宜妃。
这两人上赶着做好人,竟然也不带上旁人,就显着她们俩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