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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其他类型 > 风骨之臣 > 第77章 赏花宴会(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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帘外雪色未消,殿内却像被沸水浇过,人人噤若寒蝉。

罗锦书躺在紫檀榻上,脸色比衾枕还白,指尖却死死攥着那方绣并蒂莲的肚兜——她亲手缝了三个月,如今血渍浸染,像雪地里绽开的朱砂梅。

皇帝刚下早朝,龙袍未换,立在帘前半晌,只挤出一句:“皇后保重。”便匆匆离去,说是前朝急务。

可内侍们都瞧见,圣驾的步辇前往的方向——是贵妃梅氏所居。

国公府来人了英国公罗慎得信时,正在西苑教幼子射柳。

老内侍一路跑一路喊:“国公爷,娘娘……娘娘小产了!”

铁胎弓“咣当”坠地,罗慎的右手虎口被弦割破,血珠滚进泥里,像一串碎开的玛瑙。

当日未正,英国公府的双驾青呢华车便辍辍驶至玄武门。

罗霆扶夫人姜氏下车,夫妇二人俱着素服,风帽压到眉际。

姜氏手里抱着一只鎏金小暖炉,炉盖却开了条缝,热气氤氲上来,把她眼角的细纹蒸得发红。

慈元殿的铜门槛高,罗慎迈过去时踉跄了一下。他老了——鬓边星霜,背脊微弓,可那股戎马半生养出的煞气仍在,内侍们跪了一地,连呼吸都放轻。

罗锦书由宫人搀着,半倚在榻上行礼,一声“父亲”未出口,泪已坠到衣襟。

姜氏扑过去抱住女儿,指尖抖得几乎掐不进锦被。

罗慎站在一步之外,目光从女儿憔悴的面庞移到那只苍白依旧攥着肚兜的手,腮边肌肉绷起又松下,最终只沉声道:“臣罗慎,叩问皇后娘娘金安。”

殿内屏退众人,只剩心腹女官阿檀。罗锦书靠在母亲怀里,声音像风吹过残灯:“母亲,我流产不是意外……”

姜氏猛地抬头,眼里血丝纵横。

罗慎按住妻子的肩,示意女儿继续。

“药渣我留住了,可尚食局说那日煎药的太监昨夜失足落井。死无对证。”罗锦书咳了一声,唇色更淡,“偏偏昨日午后,贵妃宫里的人来送了一盒玫瑰酥,我嫌腻,只尝了半块。”

罗慎眯起眼,半晌才道:“贵妃?”

“除了她,谁最盼着我生不下这个孩子?”罗锦书苦笑,“可玫瑰酥我喂了雪团(猫),雪团至今活蹦乱跳。药渣也验不出第二味。父亲,我没有证据。”

现在就连新帝把所有矛头指向了贤妃,已经算给她交代,可只有罗锦书自己知道,这并不是真正的主谋。

话音未落,殿门外“砰”的一声巨响。内侍才喊了半句“小公子——”,便被人搡到一旁。

莽莽撞撞的罗秉忠披着绛红骑服,腰悬短剑,风一样卷进来,眼圈赤红:“姐!我去剁了梅氏!”

他生得高,肩背已具成年男子的轮廓,却还带着少年特有的莽撞。剑未出鞘,寒光已晃得人眼花。

罗慎回身,一记耳光抽得清脆响亮。

罗秉忠被打得踉跄,嘴角渗出血丝,却梗着脖子吼:“父亲!他们欺负姐姐到这份上,罗家还要忍?”

“闭嘴!”罗霆低喝,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这是皇城,不是榆林关外!你拔剑闯宫,是嫌罗家九族命长?”

罗秉忠胸膛剧烈起伏,目光掠过榻上的姐姐——她瘦得颧骨都凸出来,眼里却盛着求死的灰。

少年咬得牙关“咯吱”响,猛地转身,一拳砸在朱漆大柱上,指节瞬间血肉模糊。

等安抚完之后,他们在后宫中不能久待,便和皇后告辞离去。

夜深,国公府的随扈在殿外檐下屏息而立。罗慎把儿子叫到御苑角落,这里四下无灯,只有残雪映着月色,白得冷。

“想给你姐姐讨公道,可以。”罗慎声音压得极低,“但先学会把刀藏在袖子里。”

罗秉忠抬头,眼底燃着不服。

罗慎抬手,粗糙指腹抹去儿子唇畔血迹:“我罗家三代军功,靠的不是血气,是谋定。你若今日拔剑,明日御史台就会奏‘英国公纵子行凶,图谋不轨’。到时候,你姐姐失的不止是孩子,还有后位,甚至性命。”

少年攥紧的拳慢慢松开,像泄了气一般。

罗慎解下自己佩了三十年的鎏金匕首,塞进儿子掌心:“真想到那一步,先学会让刀不见血。记住,仇要报,但得等敌人把脖子伸到你刀口,还要她自己递上罪名。”

回府前,罗霆单独见了女儿。他把一只鎏金小盒放在枕侧,盒里是半枚虎符——当年先帝赐给英国公,可调北境三万铁骑。

“收好。”罗霆只留二字,便转身离去。

罗锦书望着父亲背影,忽然想起十二岁那年,她偷看父亲在祠堂写家训:

“罗家女,可流血,不流泪;可忍,不让。”

殿门阖上,铜环撞出“铛”一声,像更鼓,又像兵戈。

罗锦书阖眼,指尖抚过虎符冰凉的纹路,胸腔里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缓缓跳出一声重鼓——她还有罗家,还有父亲,还有弟弟。

手中的虎符也是她最大的底气。

————

英国公府内,罗秉忠独坐书房。

\"梅氏……\"罗秉忠咬牙切齿,梅贵妃虽得圣宠,但其家族早因党争被流放边疆,背后并无依仗。他誓要让梅氏付出血的代价。

梅氏一族,昔日也是钟鸣鼎食之家,却因卷入“闲王夺门之变”前的政治漩涡,被满门流放,只余梅润笙一子,尚在襁褓之中。

据罗秉忠多方探查,梅润笙之子并未死于流放途中,而是被秘密托付他人抚养。

梅贵妃虽居深宫,却时常暗中派人打听侄儿下落,这是她的软肋!

\"若能寻得此子……\"罗秉忠眼中闪过一丝阴鸷,\"便如扼住梅贵妃咽喉!\"

罗秉忠动用英国公府暗卫死士,遍查当年流放档案,终于在一本残破的户籍册中,发现端倪——户部尚书风幽篁,年前与梅润笙交情匪浅,如今身边收养一孤儿,取名风逸臣。此子生辰,与梅润笙完全吻合!

而且风幽篁本人并无娶妻也无纳妾,更不会有子嗣,这孩子来路不明。

\"风幽篁……\"罗秉忠冷笑,此人表面清正,实则老谋深算。收养罪臣之后,必有所图!他暗中调查风府,发现风幽篁对此子如亲生儿子,照顾得很好。

罗秉忠断定:风幽篁定是知晓此子真实身份。

\"既然风大人舍不得用这颗棋子……\"罗秉忠抚过腰间御赐蟠龙玉佩,\"那本公便替他动手!\"

他召集心腹死士“玄影”,密谋夜探风府,劫走风逸臣!

\"小公爷,风府守卫森严,风幽篁更与镇抚司指挥使交好……\"玄影迟疑。

罗秉忠却笑了:\"偷?不,本公要光明正大地‘借’!\"

他提笔写下一封密信,信中只有八字:\"梅氏遗孤,风府藏之。\"落款:\"英国公·罗\"。

风幽篁独坐书房,手中捏着这封无头信,面色惨白。

\"终究……还是瞒不住么?\"他望向窗外竹林,风竹影正吹笛一曲,笛声如泣如诉。

风幽篁深知,罗秉忠这是要逼他交出风清晏,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罗秉忠立于英国公府望月楼上,俯瞰京城万家灯火。

\"梅贵妃……你害我姐姐失子,我便让你——亲手断送梅氏最后希望!\"

他手中,另一封奏折已拟好,只待明日早朝——\"臣罗秉忠奏:户部尚书风幽篁,私藏逆臣之后,图谋不轨,请陛下彻查!\"

竹影婆娑,危机四伏。

风幽篁看此信内容,应该是这位英国公之子以为自己收藏的是逆臣遗孤,此事若止于此,尚可辩解“怜才惜孤”,然而他并不知道的是,除了梅景尧之外,他还收留了信中所提及的风逸臣,其实真实的身份是先皇之子。

风幽篁深知,弹劾自己庇佑逆臣之后只是序曲,若龙种之秘再露,九族皆化齑粉,她的哥哥,哑女,还有这些孩子都将不保!

风幽篁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兰一臣,他如今是丞相,地位高,能力强,足以承担一切大事,在这官场之中,她唯一信任的便是他,于是她立即提笔,给兰一臣去了一封信。

“子澶哥哥亲启:

今有人来信,御史台将弹劾我‘匿逆臣血脉’。

此罪我一人当之,或可全梅景尧之命;

然尚有第二子,子澶哥哥或许不知,乃先皇之子,表妹王氏托付。

今日之果,昔年之因。幽篁甘以一身偿之。

惟愿吾兄慎藏此帛,勿令第三人睹,以火烧之。

风顿首,夜漏三下。”

写罢,他将信折作竹叶形,塞入一节空心竹管,以蜡封之。

信送出后,风幽篁在书房内来回踱步,额上满是焦虑的汗珠。

不过半个时辰,兰一臣便匆匆赶来。

当时,他还没有睡,听闻窗外鸽子咕咕,便知是小竹子的来信,这是他们日常通话的方式,不经由第三人之手。

他看着信纸,眉头紧锁,没想到风幽篁除了隐瞒自己女子身份外,还收留了会令自己身陷险境的孩子。

他将信烧完之后,便匆匆的来风府会合。见到她安然无恙,这才放下心来。

他沉思片刻后说道:“如今局势危急,若直接交出风逸臣,恐落人口实;若不交,罗秉忠定会借题发挥。”

风幽篁急切道:“那如何是好?”

兰一臣眼中闪过一丝算计,低声道:“我们可先将两个孩子转移至安全之地,对外宣称他已失踪。再暗中调查罗秉忠的把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风幽篁微微点头,觉得此计可行。当晚,风逸臣和梅景尧便被秘密转移。

次日黎明,御史台果然沸腾一片。

早朝,罗秉忠呈上奏折,弹劾风幽篁私藏逆臣之后。

御史大夫方孟尧率先发难,“陛下,风幽篁身为风宪之臣,却藏匿梅氏遗孤,教读授室,形同父子。昔日闲王以逆谋之罪伏诛,其党羽一并获罪,今其遗孤复得近侍帷幄,是何居心?”

风幽篁也早已想好了罪状,不辩己冤,烦请重责。

“臣罪有三:

一曰慈,其遗孤尚是幼儿,亦是梅润笙唯一之子,臣不忍其殒;

二曰愚,所谓稚子无过,可教可化,不该牵连其子;

三曰傲,自负能保,其不为逆。

微臣知罪,愿削职没产,唯求陛下垂怜,赦免幼子流落。”

满朝哗然,竟然有人真的傻,傻的愿意放弃自己一品大员的官职,去维护自己兄弟的孩子,这种义真是难能可贵。

可即便如此,帝王之心难测。他是蛰伏于黑暗中的猫头鹰,从来不是会手下留情的软弱君主。

他当即下令镇抚司彻查风府。

镇抚司指挥使不敢怠慢,率人直奔风府。风幽篁得知消息,心沉到了谷底。

当镇抚司的人搜遍风府,却发现并没有孩童,只有一些孩子的玩具落在角落。

重新回来禀报之后,陛下还未发话,倒有一人先开了口。

罗秉忠冷笑:“风大人,这作何解释?莫不是畏罪转移了逆臣之后?”

此时兰一臣站出来,不慌不忙道:“陛下,此事必有蹊跷。风大人一向清正,怎会做出这等事。如今孩子失踪,恐是有人故意陷害。”

新帝沉思片刻,下令务必找回孩子,真相大白之前,风幽篁暂押天牢。

当夜,兰一臣独自入宫,携一盏青灯,独对天颜。

这一场交锋无人知晓,只是最后新帝长叹三声,传旨:

“风幽篁革去官职,永不叙用;梅润笙之子可留,等及冠之时允前去寻父。”

罗秉忠得知结果,心中愤懑难平。他不甘心就这么放过风幽篁,更不想让梅氏遗孤安然无恙。

他决定暗中调查兰一臣,想找出他与风幽篁之间的关联,再想办法扳回一局。

风幽篁无罪释放那日,出门第一个见到的便是兰一臣,他一袭白衣等在牢房门口,回身见她时,浅淡一笑,仿佛一切都不过尔尔。

风幽篁是真的自由了,她不用小心翼翼地藏起女子身份,在朝堂里蝇营狗苟,她其实更喜欢的是经商,手里握着大把大把的银子,吃穿不愁,余生足矣。

风寒竹有些不满,“唉,我说你眼里只有他了是吧?没看到我这个哥哥也等在这儿吗?”

风幽篁偏过头来才看到风寒竹其实也在,还有哑女一同来了,她笑了笑,“怎么会呢?早就看到你了!”

他们一同去了酒楼吃酒,算是给风幽篁接风洗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