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声,唐岭远整个人被我打倒在地,撞翻了旁边的茶几,水杯摔碎了一地,碎玻璃混着洒出来的热茶渗进他那双擦得锃亮的皮鞋里。
他惨叫一声,挣扎着要爬起来,我却几步上前,单手揪住他那件泛着旧味的西装领口,把他从地上半拖半拽起来。
“你再说一遍?”我咬紧后槽牙,眼睛死死盯着他,“你刚才说谁是私生女?”
他被我拎得几乎喘不过气来,脸上原本精心整理的表情此刻只剩下惊慌和狰狞。他双手胡乱挥着,想推开我,但我没给他一点机会。
“你他爹的去死吧。”我一时愤懑,又往唐岭远的脸上来了一圈,直接把他的鼻血打了出来,“颂颂才三岁,你就出轨秘书,嫌弃她是个女孩子,对她不闻不问,从温律师和你离婚的那天起,你就和母女之间没有任何关系!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提她们?”
我低下头,声音压得冷如冰水。
“二十几年你没养过她一天,没问过她一句冷暖。温律师在瑞士上学,颂颂一个人在外婆家,被她的外公外婆嫌弃,在学校被人嘲笑没有爸爸的时候,你在哪?!”
我狠狠将他甩到一旁的沙发上,怒气还在胸口翻滚,压都压不住。
“你从来没有尽过一天当父亲的责任就算了。”我猛地一拳砸在墙上,手骨都隐隐作痛。
“可你知道她和我在一起以后,竟然还敢跑来我家说她坏话,还让我爸劝我和她分手。就连你的遗嘱…你为了不让她继承你的资产,把你所有财产转移到你儿子名下,你有把她当女儿吗?!你有什么资格来找我!又有什么资格在我父母面前评价她。颂颂说的对,她没有爸爸,她唯一的亲人就是她妈妈,你…”
我冷笑,想到了颂颂曾经对我说的话,“你不过是年轻的时候有几分姿色长得像木村拓哉才被温律师看中,你只是她为了能有女儿找的精子库而已。”
唐岭远张了张嘴,额头在流汗,喉咙里发出一声低低的喘息,“你胡说什么!我…我是她爸,我也有知情权!我不认她是因为她心里只有她妈!她出生就不跟我姓!她还被她妈教坏了!”
“闭嘴!”我指着他怒吼,“她从你这辈子出生到现在,唯一一次和你沾上关系,是你给了她一半的dNA!你说你只有唐思颜一个女儿,要钱的时候说你是她爸,你的儿子女儿也是她的责任,你怎么这么不要脸?!你是看华森破产,自己活不起了,想靠着她的名字捞最后一笔,是不是?!”
他脸色青白交错,似乎还想辩解什么。
我却冷笑了一声,慢慢走近他,压低了声音,“颂颂和温律师的努力你不知道,你只看得到温律师的成功眼红,看着颂颂的优秀和家里的两个二世祖恨铁不成钢心里不平衡,你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当她的父亲。也幸好,她没有跟你姓,旁人不会知道,她还有你这个畜生一半的基因。”
我咬紧牙根,话一字一句,如刀子一样丢出去。
“你不配做她父亲,不配拿她说事,不配让我叫你一声‘叔叔’。你也不配站在我办公室里。”
这时,门外响起敲门声,是张秘书带着两个保安来了。
张秘书看了一眼办公室的狼藉,也吓了一跳,试探性地开口,“大少爷?”
我头也没回,“把他带走。”
“是。”
两个保安沉默地走上前,将还坐在地上的唐岭远一左一右架了起来。他挣扎了一下,眼神凶狠,“程澈你敢这么对我?!你信不信!我知道温颂在哪里上学,你就不怕我去牛津找她?!”
这句话彻底打破了我的理智,我愣住了。
那一瞬间,我意识到,他是真的疯了。不是愤怒、不是偏执,而是一种彻底的道德溃败。
这个人不在乎颂颂,不在乎任何人,他唯一在乎的是自己的那点苟活,他可以拉任何人垫背。
“先出去。”我让张秘书带保安离开,张秘书显然不愿意,犹豫着没有走,我又一次强调,“出去,他不敢对我怎么样。”
张秘书看了看鼻青脸肿的唐岭远,又看了我一眼,应该是想到了就算真的打起来唐岭远也不会是我的对手,点了点头,带着保安退到了办公室门口。
“你到底想要什么。”我的牙咬得生疼,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低得像咆哮之前的静默。
“我说了,我要一亿。”他说,脸上的伤口因笑意微微崩裂,“不多。你们日子过得那么好,这也不是一笔大数目,我可看娱乐新闻了,程公子为神秘女友豪掷千万美元买项链,这一亿,也就是一条项链的钱。你也说了,温颂继承了我一半的dNA,那没有我,怎么会有她,你既然这么爱她,用这笔钱来感激感激我这个老丈人,也是应该的。”
他靠着沙发,翘着二郎腿,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竟然带着一种“你占了便宜”的得意。
我低笑了一声,眼里一寸一寸凉下去。
这一刻,我居然有些可笑的想,我宁愿唐岭远说的是事实。
就像颂颂小时候问温律师的那样,我也在想,如果,凌律师真的是她的父亲,她是不是会少去很多苦难。
至少,凌律师会因为知道她被人造谣,就动用一切手段和力量把伤害她的人送进监狱,甚至…让人在看守所里打断了小虞三根肋骨这种幼稚可笑的方式,帮颂颂出气。在知道我和她分手后,去我父亲那里兴师问罪,把我也教训了一顿,而不是像唐岭远这样,借着她“生父”的名义勒索、造谣……
如果是真的,是不是在她小的时候,她也是有爸爸疼爱的孩子,不需要在外婆家受人白眼…..可惜,温律师不是我爸,她有原则有道德。
唐岭远靠着沙发,翘着二郎腿,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竟然带着一种“你占了便宜”的得意。
“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我抬起眼,看着他那张陌生的脸,“我手上现在能挪用的现金,最多两千万。”
“哦?”他一副没听懂的样子,皱了下眉,“程家不是开跨国公司的?你堂堂璞华少东家,连一亿都拿不出?我还真是高看你了。”
他冷笑了一声,眼神从我脸上划过去,带着种彻底的恶意,“温颂和她那贪得无厌的妈,是不是看错人了?我还以为她们好歹知道挑人,结果选了个连一亿都不舍得掏的,真抠门。”
我盯着他,一瞬间手心泛起一股恶意的颤抖。
但我没动,反倒轻轻靠在沙发背上,笑了一下。
“要是一亿能买断你这辈子闭嘴,我也不是不能给。”我说,声音低得像刀片划过杯沿,“不过我们换个方案——我现在给你两千万,够你养你那一大家子,滚出我们视线。”
“嫌少?”我继续看着他,“那我可以再加五百万,前提是——让我再打一顿你。”
他的笑容僵了下。
“不是开玩笑。”我站起身,慢慢走近他,一步一步,像是在丈量耐性,“我打断你一根骨头,就再加五百万。如果把你打残,我再多给你一笔两千万的残疾抚恤金。”
我弯腰看他,“如果运气不好,我把你打死了,那正好,你的废物儿子不是还活着吗?我可以把那一亿,分期给他。够他这辈子不学无术地活完。”
唐岭远脸色变了。
他那点伎俩,只对那些真的怕脏、怕事、怕丑闻的人有用。可我不怕,颂颂也不怕。但是…
我想到昨天晚上偷看的她的ins story,她刚完成博士毕业项目的first phase,现在是她写毕业论文的关键阶段,我不能像以前那样,时刻陪在她身边照顾她。但是我…至少可以,不让她被这些乱七八糟的恶心事打扰。
“当然,”我低声道,语气像随口聊家常,“你也可以去找我爸,看看他是先拆散我和颂颂,还是先把你送进监狱。”
“你可以赌赌看。”
我看着他脸上的神色一点点裂开,那种被人彻底看穿、彻底逼到墙角的狼狈。
我的声音冷得像从冰水里捞出来的,“你不是说她是你女儿吗?你要是真把你造谣的那堆东西发出去,你看看你和你儿子那点烂命,能不能值得起这场风波。”
“你把她逼急了,我连收尸的人都替你找好。”
我拿起办公桌上的支票,在上面写下一串数字又盖章,放在桌子上,低头看着唐岭远冷言,“拿着钱滚。”
唐岭远愣了几秒,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像被我这番话打了个措手不及。他想反驳,又张了张嘴,一个字没吐出来。
最后他垂下头,低声咒骂了一句,语气像狗吠似的粗哑,“程澈,我可没想到,最温文尔雅的程家大少爷,竟然会为了她,甘愿去当杀人犯,你他妈真是疯了。”
“滚。”
我说出最后一个字,示意门口的保安进来把他带走,冷眼看他抓起桌上那份支票,手指都在抖。唐岭远像抓住救命稻草那样死死攥住那张纸,然后沉默地转身,临走前还不忘狠狠瞪我一眼,像想把我记进十八层地狱里。
门砰地一声关上。
那一刻我才感觉房间里安静得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呼吸。窗外是杭州盛夏的午后,隔着两层防弹玻璃我都能听见夏日嘈杂的蝉鸣。我坐回沙发上,盯着那扇门看了很久,脑子一团乱麻。
我忽然理解了颂颂,理解了她为什么会那么疏离,不敢对任何人展露内心,不敢露出一丝一毫的软弱,又为什么…会那么惧怕婚姻。我想…希望我可以…帮她解决这个麻烦。
我打开instagram,发现她刚发了一条快拍,我用小号点开,英国时间凌晨五点,她发了一个电脑显示屏,屏幕上是她的实验结果,配文,『finally….sleepy…』。
她很累,每天把自己关在实验室、办公室,图书馆三点一线,为了她的研究可以不惜一切代价。所以…她只要专心做她的研究就好了,她不该,也不会被任何人打扰。包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