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酒店出来,我带着Samuel走上车,刚准备发动引擎,他忽然侧过头看着我,带着一点期待地笑:“介意我放点音乐吗?”
我抿了抿唇,摇头:“当然不介意。”
可接下来,我手指在中控屏幕上迟疑了半天,始终没找到蓝牙的连接选项。心里忽然有些窘迫,刚准备拿出手机上网搜索,『帕拉梅拉中控蓝牙怎么连接』,他就伸手过来,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了几下,蓝牙连接很快完成。
随后,他偏过头看着我,眼睛里带着点调侃,唇角勾起:“这不是你的车吗?”
我立刻摇头,轻声否认,“当然不是,这是Iseylia的车。”
“什么?”他显然愣了一下,眼睛睁大,“Iseylia的车?Iseylia也在广州?”
我赶紧摇头:“不是,她没有在广州。只是我在这边办理签证,暂时住在她和程先生的家里,这辆车也是她借我开的。”
Samuel安静了一瞬,忽然低低笑了,摇头道:“好吧…果然,传言是对的。”
我的心猛地一紧,像被针扎了一下,急切地转过头看着他问:“什么传言?”
他挑了挑眉,眼神里有一点调侃,却也克制着,带着点无奈的语气,“Iseylia教授,更偏爱女孩子。”
我的呼吸顿时一窒,几乎如临大敌般正襟危坐,这件事情可大可小,往小了说不过是Samuel随口一句玩笑,但一旦被有心人知道利用,很可能就会上升到性别歧视的高度。
我赶紧解释,语速也不自觉的快了许多,“不是的!她对每个人都是平等的…她从来没有偏爱某一性别,只是,我遇到了一点麻烦…所以她才会让我住在她家,把她的车借给我。”
他看着我僵硬的神情,立刻摆摆手,声音带着歉意:“抱歉Artemis,你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当然知道,Iseylia对每个人都平等且公平,不然我怎么会申请她的博士生呢?我只是…好吧,我有点羡慕你。因为,她从来没有把她的保时捷借给我,更没有让我住在她家。”
他轻笑了一下,语气半真半假,带着小孩子般的嫉妒。我心口的紧绷松动了些,忍不住笑出声:“你现在告诉她,你在广州,问她你可不可以住她家里,我想,她会同意的。”
Samuel盯着我看了好几秒,忽然把话题绕了个弯:“嗯…她会。可是,Artemis,你也住在那……”
我的脸腾地一下红了,耳尖都在发烫,立刻别开视线,假装去调空调。
他眼里闪过一丝坏笑,明知故问:“怎么了?”
我低着头,声音闷闷的,把空调温度调到20度,“真的没事,就是太热了。”
他挑了挑眉,懒洋洋地靠在座椅上,“的确很热,看来我们需要调低一点空调的温度。”
说完,他抬手,又把温度调低到18度,凉风很快灌满车厢。可我的脸依旧滚烫,心跳如同不合时宜的鼓点,刚刚他那么随口的一句话,我却想入非非,实在有些…自作多情。
午饭后,我带着Samuel去了长隆动物园。七月的阳光炽烈得让人透不过气,景区门口人头攒动,检票口排满了游客,汗水和防晒霜的味道混合在一起,让人头昏。
“我们走路去熊猫馆吧。”我看了一眼指示牌,等电瓶车的游客至少排了三四百米,我叹了口气,直接带着他穿过人群,快步走向熊猫馆。
可等真正挤进馆里,我们才发现——刚刚电瓶车的人流只是小菜一碟。
暑假高峰期,馆内几乎水泄不通,各种汗味夹杂着小孩子的哭闹,让我想撒腿就跑。Samuel的眼神中却充满了对熊猫的向往,站在一群家长和小孩之间格外显眼,他低头问我:“Artemis,这里面就是熊猫吗?”
“对…”我在人群里艰难的点头,旁边一个中学男生的汗臭味熏得我直翻白眼,我只能往Samuel身边靠了靠,他也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伸出手搂过我的胳膊,把我护在身侧。
我的脸瞬间通红,但还是下意识地往他身边靠了一点,他身上冷杉味道的香水味,把我从满天的汗臭里解救了出来。
“抱歉。”他抿嘴微笑,伸出手,替我挡开了一些挤向我们的人流,“人太多了。”
“嗯,对…”我点头,想说,我们走吧,柏林动物园也有大熊猫。但是抬头时,看见他满怀期待的眼神,顶着高温烈日也想见到熊猫的坚定信念,我把话咽了回去,小声对他说,“没事,这里有16头熊猫,我们可以看到很多。”
整整排了两个小时的队,顶着人群的闷热和嘈杂,我们终于在玻璃墙后,看见了几只熊猫窝在室内空调房里,呼呼大睡,游客都自觉遵守规定,没有人发出噪音,熊猫们睡的很安详。只是,一直没有回头,而我们也只看到了熊猫屁股。
起初,Samuel站在玻璃前,疯狂拍照,连声音都变成了夹子音,“哦天啊,他们真可爱,Artemis,你看那个孩子,她睡觉的时候,尾巴还会动!哦天啊,那是熊猫宝宝吗,真是太可爱了,我要分享给我妹妹,她还没有见过熊猫宝宝。”
但是在见了半小时的熊猫屁股,被迫被工作人员劝离后,他又变得满脸失落,双手无力地托腮,“他们真的非常可爱,睡觉也很可爱。但是…我想看熊猫吃竹子…” 他的语气里满是欲哭无泪的沮丧。
我憋了半天,没忍住哈哈笑了出来,笑得肩膀直抖,“夏天的广州可不是看熊猫的好地方。它们都要躲在空调房里睡大觉。我知道有个地方,有很多熊猫,而且都在大自然里。”
他立刻转过头,眼睛发亮,“在四川对吗?我提前看了攻略,四川有很多大熊猫。我们可以现在去吗,Artemis?”
我愣住,哭笑不得地反问他:“现在?你知道四川有多远吗?”
他一脸真诚,显然不知道成都离广州有多远,“多远?”
我比划了一下,笑着对他解释:“我们需要坐两小时的飞机,可能比从慕尼黑到伦敦还要远一点。”
他沉默了一秒,随即像小孩一样认真:“那…明天?或者等你有空的时候?我来买机票订酒店,可以吗,Artemis?拜托,我真的真的真的,很想看到熊猫吃竹子,在野外玩耍的样子。”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对某种事物表达出这么高的热情,即使是我们的论文被A&A收录,他在IAAc上被会长授予最杰出青年天体物理研究者荣誉勋章,我都没有见过,他那么欣喜若狂的样子。
他那双蓝色的眼睛亮得像要滴出水来,双眼直放光,甚至已经打开skyscanner,准备购买明天去成都的机票。
我深吸了一口气,忍住嘴角的笑意,点头:“好吧,当然可以,明天就可以。不过酒店我来订,我对那里更了解。”
“太好了!”他立刻笑了,眼睛都弯起来,让我差点以为他知道自己拿了诺贝尔奖,“那我可以有一个唯一的要求吗?”
“什么要求?”
“离熊猫近一点,可以吗?”
我看着他,心底忽然涌起一种温热,忍不住笑着点头:“当然。”
晚上,我带着Samuel去了琶洲一家专门吃桑拿菜的小店。狭小的店面里,热气蒸腾,但是桌椅都擦得很干净,空气中弥漫着五指毛桃鸡汤的香气。店里人声鼎沸,叮叮当当的碗筷声不绝于耳。
坐下后,我一如既往拿起茶壶,把滚烫的开水倒进碗里,转一圈,再倒掉。
Samuel看着我,眼里满是好奇,“你这是在做什么?洗碗吗?”
我笑了笑,“不是,是消毒。这是我们广东的最高礼节之一。”
他愣了一下,随即忍不住笑起来,眼角弯弯,若有所思地看着我,“原来我今天是VIc?那还有什么礼节?”
我从包里拿出一小包tempo纸巾,撕开后递给他一张:“给你,擦手擦嘴。”
他眨了眨眼,低头看了看手里那一张薄薄的纸,满脸写着困惑,“?你只给我一张纸?Artemis,你明明有一整包,里面至少十张。”
我忍住笑意,认真解释:“当然。这可是我们广东的LV,只有最重要的朋友,我才会给他一整张。其他人,我都是撕一半。”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那张纸,上面还印着许多猫咪头像,哭笑不得地摇头:“好吧,我很荣幸。”
他的神情太过认真,我反而忍不住笑出声来。
Samuel长相实在过分,即使坐在这样拥挤的小店里,也显得耀眼。昏黄灯光下,他的轮廓依旧清晰得像雕塑,鼻梁挺直,碧蓝的眼睛在汤气里仍然明亮。很快,就有几个女孩走过来搭讪,用英语问他是不是外国游客。
他低声说了句,“sorry, I don’t know English.”我听着他字正腔圆,还故意装作不熟练的英语,强行憋笑,而他看着我,目光一直落在我身上。
一个女孩不死心,又问了一句,“where are you from?”
他继续装听不懂,一脸茫然的看着对方,对方终于死心,叹了口气离开。
我终于忍不住笑出声,小声对他说:“你最简单的方法是告诉他们,Sorry, I have girlfriend。”
他转过头,唇角勾起,笑意深得像是要淹没我:“是吗?可是,我现在确实没有。我不想骗人,更不想让你误会。”
我手里的筷子顿时抖了一下,险些把夹到一半的鸡肉掉在地上。耳尖滚烫,我慌乱地别开视线:“我…当然不会误会。”
为了掩饰,我赶紧把那块鸡肉夹进他的碗里:“快尝尝吧,这是全世界最好吃的鸡肉,比学院食堂的烤鸡好吃一万倍。它叫桑拿鸡,你不觉得,蒸鸡的方式很像蒸桑拿吗?”
Samuel看着我,眼睛里闪过一丝笑意,随后俯身凑近,看着冒着白雾的鸡肉,点头说:“的确很像。水蒸气的温度一般可以稳定在一百度左右,在这个温度下,大约三到五分钟,鸡肉里的肌球蛋白就会开始变性和凝固,使肉质形成基础的支撑结构。但如果时间延长到十分钟以上,肌动蛋白会逐渐变性,这个过程进一步收紧纤维,让鸡肉…..”
“停!”我忍不住把一筷子鸡肉直接塞进他嘴里,打断他滔滔不绝的分析,“Fester von Keller博士,这不是你写微流星物质分析报告的地方。”
他怔了一下,嘴里嚼着鸡肉,眼神里闪过一丝无奈的笑。等咽下去,他抬眼看我,语气比刚才要轻很多:“真的…特别好吃。”
他顿了顿,神色忽然认真下来,盯着我,声音低低的:“但是,Artemis,别叫我Fester von Keller博士。我喜欢你,叫我Samuel……”
我心口猛地一紧,筷子停在半空,整个人像被定住了一样。热气腾腾的小店忽然变得闷热得让我透不过气。
他的眼神那么坦率,蓝得像要把我困住。
我抿了抿唇,心跳快得不像话。终于,轻轻开口:“…当然,Samuel。”
他笑了,笑容像点亮的火焰,在这嘈杂热闹的小店里,烫得我呼吸凌乱。
晚饭后,我带着Samuel去了广州塔。夜色里,摩天轮缓缓升起,透明的座舱像是悬在空中的水晶盒子,脚下的珠江在灯光中闪烁,流淌得像一条镶满碎钻的丝带。
我忍不住轻声开口:“你知道吗…我从十二岁开始,就想坐这个摩天轮。现在我二十三岁了,终于实现了愿望。”
Samuel侧过头看着我,眉宇间带着一丝惊讶,“为什么…之前没有呢?广州离你的家乡很远吗?”
我摇摇头,声音轻得像是怕惊扰了夜色,“不…很近。去海德堡之前,我在孙逸仙大学读书,我们校区离这里,坐地铁只要二十分钟。只是…门票太贵了。”
他静静听着,神色忽然变得柔和,像是想替我抹去那些遗憾:““钱可以等待,但愿望不行。而现在,我们一起坐在这里,Artemis,你开心吗?”
我的心口微微一热,不自觉红了脸,轻轻点头:“当然,很开心。”
我想转移话题,故作轻松地笑了笑:“一会要不要去喝啤酒?我带你去尝尝广州的啤酒,不过老实说,没有paulaner好喝。”
他忍不住笑了,蓝眼睛在灯光下微微弯起,看着我轻轻点头,“当然,听起来很有趣。我想尝尝。”
离开广州塔后,我带他沿着江边走,夜风吹来,带着江水的湿润气息。很快,我们走进了一家小小的酒馆。店面不大,却充满了熟悉的味道——木质的桌椅,空气里混杂着啤酒花和柠檬片的香气。
我笑着告诉Samuel:“这是我在中国读大学时兼职的酒馆。因为有很多德国顾客,我可以在这里练习德语。所以我最先掌握的,就是各种酒类的名字。”
推门进去时,老板恰好站在吧台里调酒,看见我露出惊喜的表情,“Artemis?天啊,好久不见。你在海德堡的生活怎么样?现在还在海德堡大学吗。”
“好久不见,晚上好,weber先生,很高兴再次见到您。”我笑着走上前,和老板轻轻拥抱,“我早就已经从海德堡大学毕业,去了LmU读研,现在也即将继续读博士。”
“哦这真是太棒了。”老板立刻给我拿上一瓶Edinger,“为了祝贺你即将成为博士,今晚我请客,不用买单。”
“谢谢,但是不用了,我带着我的朋友来尝尝广州的啤酒,有珠江啤酒吗?”我转过头,向老板介绍Samuel,“这是我的朋友,也是我在LmU的博士同事,Samuel von Keller先生,他来自斯图加特。Samuel,这是这家店的老板,weber先生,他来自不来梅。”
“您好,weber先生。”Samuel点头和他握手,“叫我Samuel就好,很高兴认识您。”
等我们落座时,他却忽然神情一变,目光深深落在我脸上,语气带着一点探究:“Also, Artemis… betrachten Sie mich wirklich nur als Kollegin?”
(所以,Artemis,你真的只是把我当同事吗?)
我心里一紧,手指轻轻摩挲着酒杯壁,缓缓摇头,低声回答:“Naturlich nicht… auch. Eine gute Freund.”
(当然不是,也是,好朋友)
他盯着我,神色半真半假,嘴角勾起,“Eine gute Freund?”(好朋友?)
我抬起眼,努力镇定地反问,心却跳得飞快,渴望着某个,似乎已经近在了咫尺的答案,“Sonst? denken Sie, dass ich keine gute Freund bin?”
(不然呢?难道你认为,我不是好朋友吗)
Samuel看着我,眼神深邃,沉默几秒后,对我说:“Naturlich, Sie sind mein Freundin, mein bester Freundin.”
(当然,你是我的好朋友,我最好的朋友)
我低头,喝了一口啤酒,假装没有注意到,他故意换了词性隐藏的暧昧。
Samuel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但什么都没说,只是笑了笑,抬手示意老板换歌,店里响起了《fur die Liebe》。
我顺着旋律,半是玩笑地低声说:“Fur die Liebe… Fur welche Liebe?”
(为了爱…为了什么爱呢)
轻柔的旋律在木质墙壁间回荡。老板端上两杯啤酒后就走到柜台,不再打扰我们。整个酒馆渐渐只剩下我和Samuel。
昏黄的灯光映在他侧脸上,线条清晰,眉骨高耸,碧蓝的眼睛像是盛着深夜的湖水。
他端起酒杯,看着我,忽然低声开口:“Fur Sie, Artemis. Ich bin nach china gekommen, nicht um pandas zu sehen, sondern weil… ich Sie so sehr vermisst habe.”
(为了你,Artemis。我来中国,不是为了看熊猫,而是因为…我很想你)
我的呼吸一窒,指尖紧紧扣着冰凉的玻璃杯,心脏砰砰直跳。
我抿了抿唇,轻声回应:“wirklich? … Ich bin sehr glucklich. Und…ich habe Sie auch vermisst.”
(真的吗?…我很开心。而且…我也很想你)
音乐唱到副歌—— ich wei? genau, wir sind es wert,Samuel忽然放下酒杯,眼神一瞬不瞬地落在我脸上,神情郑重得让我几乎不敢直视。
“Artemis… Ich liebe Sie.”
(Artemis…我爱您)
我怔住了,心头涌起说不清的悸动,他的神情太庄重,仿佛不是在告白,而像是宣誓,让我有些,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去回答他。
我的嘴角却不由自主地弯起,带着一点颤抖的笑意,轻声说:“das ist das erste mal, dass ich ein Liebesgest?ndnis h?re, mit ’Ich liebe Sie‘. wissen Sie… die richtige Form ist, Ich liebe dich‘.”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有人用‘ich liebe Sie’来告白。你知道吗…正确的方式应该是‘Ich liebe dich’)
他愣了片刻,随即喜笑颜开,眼睛亮得像星子一般,“Ich hatte Angst, dass du mich ablehnst. mit, ‘Ich liebe Sie’ klingt es… weniger peinlich, falls du nein sagen wurdest.”
(我怕你拒绝我。用‘Ich liebe Sie’,即使你说不,也不会显得那么尴尬)
我愣了一下,心口像被什么击中,脸颊热得发烫。Samuel这个人,总是秉承着旧巴伐利亚贵族式的严谨用词,无论和对方有多熟,聊天都用敬语。这是我第一次,听见他用“du”来称呼我,那种亲密感让我几乎不敢呼吸。
我低下头,指尖轻轻摩挲着酒杯,声音轻得几乎要融进空气里,“但是…我没有说不。”
Samuel的呼吸微微一紧,蓝色的眼睛死死盯着我,里面仿佛闪着火光,“这意味着…你…?”
我抿了抿唇,眼神和他对上,胸口怦怦直跳,终于点了点头,低声说,“是的…我也爱你。不明显吗?我以为…”我低下头,脸有些红,不知是喝醉了,还是害羞,“很明显。”
短短一句话,却让我心口像被火点燃。
Samuel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他笑了,笑容炽烈得像要把整个夜晚点亮。他轻轻伸出手,试探着覆上我的手背,带着克制和本能的亲密,“Artemis…你不知道我现在有多么幸福。”
我咬了咬下嘴唇,心里满是翻涌的暖流,手指轻轻回握住他,抬眼对上他的目光,忍不住笑了,“嗯…我知道,因为,我也很幸福。”
音乐里正唱到副歌的尾声,酒馆里只剩下了我们两人,窗外的行人也渐渐散去,整个世界都变得安静,我低声说:“Samuel…现在‘Ich liebe dich’听起来更美。”
他笑着,眼神温柔得让我几乎沉溺:“那我再说一次,Ich liebe dich, Artemi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