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从怀的双眸似乎有笑意,但转瞬又似乎并没有,像钩子一般迷住人的心智。
我不知道他说的话我理解了几分,但还是跟着点了点头。
薄从怀无奈地笑,“我说过,你很容易被欺骗,小白兔,丛林不好混,乖乖跟在我身后吧。”
夜已经深了,后院之中一片宁静,陈最很怕冷,所以露面的时间并不多。
薄从怀为我褪下围巾外套,然后挥手将我驱赶进了被窝。
温暖的空气瞬间包裹了我,我缩着惬意地长叹一声闭了眼。
耳边是薄从怀收拾衣物的轻微沙沙声,困意席卷而来,我昏昏欲睡。
迷糊之际,薄从怀走近榻边,将我翻了个身,用热毛巾给我擦净脸和手,嘟囔着说了些什么,然后又将我裹回了被子中。
在这之后,我彻底昏睡过去,失去了意识和感官。
不知睡了多久,我感觉一阵异物感,似乎有什么东西罩在我的口鼻之上,使我呼吸十分不畅。
紧接着是耳边缓缓响起的声音,似乎隔得很远,但是很有节奏地持续响着。
我无法睁开双眼,上下眼皮仿佛被人涂了胶水,根本就分不开。
视觉暂时被剥夺,听觉和嗅觉就慢慢变得敏锐。
我开始意识到,耳边持续着的,是仪器的“滴滴”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气味。
这里似乎是个和医疗相关的地方,不是医院病房就是诊所。
四周静悄悄的,除了那个已经被我听习惯了的仪器声。
我努力挪动着四肢,但是不知为什么,四肢都十分沉重,根本不听我的操控,我连手指都无法抬起。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甚至都要再次陷入昏睡的时候,突然听到“啪嗒”一声。
这是这么久以来我听到的除了仪器声之外的其他声响,精神瞬间变得亢奋。
只是这一声之后又没了声响,我等了又等,心慢慢地沉了下去。
就在此时,身侧不远处突然发出一阵窸窣声,我的神经又紧绷了起来。
紧接着,我听到一个女声,贴近我的耳朵,轻轻的,带着贪婪,如同蛊惑,
“抱歉啦,你就先活这么久吧,该让我活一活了。”
在那个声音靠近的一瞬间,我的头皮倏地发麻,这种感觉让我立刻想到了那个被鬼压床的夜晚。
状况是如此的相同,那个时候我也是被固定在床上无法动弹,听着齐静澜的鬼魂在我耳边缓慢却饶有兴趣地威胁着我。
但是没等我再回忆起更多细节,身子突然一震,像是有巨大的电流直冲进胸口。
我被冲击得短暂地失去了意识,清醒后电击感再次袭来。
只是这次我似乎没有那么幸运,在惊恐感中彻底失去了意识。
随后,我惊叫一声从梦中苏醒,满头冷汗。
薄从怀没睡,在床榻的外侧,他的一旁燃着一支蜡烛,手中正拿着一本书。
他被我的声响吓了一跳,但还是条件反射地搂抱住我,轻声安慰,“做噩梦了?”
我大口呼吸着平复情绪,头一次觉得能看见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
视觉的丧失带来了太多的未知感,本身就增添了一层不安和隐隐的恐惧。
等我的情绪平稳下来,我抬头看着薄从怀的双眼,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等等,刚刚似乎不是梦。”
薄从怀下床将毛巾用热水浸泡,复又回来替我擦干鬓边颈后的冷汗,“那是什么?”
“是赵落落的记忆!”
薄从怀手上动作一顿,“为什么这么肯定?”
“直觉”,我低头将衣领中的鸣诉玉拎了出来,鸣诉玉带着我的体温,握在掌中传来温热。
这不是我第一次通过鸣诉玉感知他人的记忆,这种感觉和噩梦完全不同,我的代入感更高,甚至能够切身体会到那人当时的心境。
薄从怀收好毛巾,又坐回到榻边,“你的意思是,赵落落在那场病的时候就被人替换了?”
“不像是替换,感觉...”,我凝神回忆着当时的场景,“是附身,赵落落被附身了。”
薄从怀眸光深邃,似乎想到了什么,“如果赵落落身上有鬼,我是能够感受到鬼气的,为什么没有呢?”
“既然她能够找到无垠水,那么我们应该可以合理推测,她能找到其他宝物压住自身的鬼气。”
薄从怀点头,“这么说也很对。”
“所以舒之学长和赵落落的父亲才会觉得她在病后性情大变,其实并不是什么大脑适应期,而是真的换成了另一个灵魂在与他们相处。”
我感觉眼前的层层迷雾似乎被拨开了一些,继续分析下去,
“你也说过,舒之学长的家族特殊,他一定和你一样能够感知到鬼魂的存在,所以她才会在痊愈之后疏远他,是因为害怕自己的异常被发现。”
薄从怀继续说,
“两年之后,这个鬼魂终于彻底占领了这具身体,这个时间对于一个能够附身的鬼魂来说倒也是绰绰有余。”
我点点头,那么一切都能解释得通,唯有一点,那就是这个鬼魂选择了赵落落,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薄从怀眯起眼睛,“光是周家老宅那一屋子的宝物就足够了。”
新的疑团产生,我伸手抵住下巴,“但是舒之学长说赵落落病愈后不常去周家老宅了啊。”
“周家一群老狐狸,她常去难免露出马脚,不如不去,另寻他法,缓兵之计。”
“所以她重新接近舒之学长,甚至开始追求他?”
薄从怀冷笑,
“还有什么比当上周家的家母更快捷的方式呢?更何况他们二人本就有青梅竹马的感情基础,接近周舒之不是什么难事。”
“那她一次次地害我又是为了什么呢?每出一次手就意味着要在舒之学长面前暴露的风险高了一分,她何必冒这个风险?”
“傻丫头”,薄从怀轻轻一扣我的额头,“你忘了,你身上有什么?”
“鸣诉玉?!”
“对喽,杀掉你,既能得到上古神器,又能除掉前进路上的绊脚石,如果我是她,我也会冒这个险的。”